荣王见他说的情真意切,却不知,谢风闻最怕的是单独跟谢风扬去北边,那不是叫谢风扬逮到了机会报仇吗?他从没去过边关,可谢风扬自十三岁以后,是年年都跟荣王去边关的,谢风扬想在边关弄死他还不容易?大不了给个空头功勋,谁还能说什么。

荣王不知其中缘故,见状还觉得谢风闻有自知之明,虽比不得谢风扬,也算有可取之处,又转头骂王侧妃:“你看看你,二郎都明白的道理,你还来跟我闹,简直岁数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有那功夫就操心着芸姐儿的亲事,男人们的事别瞎操心!”

王侧妃跟了荣王这么多年,其实还是有些怕荣王的,平日荣王不管内院的事,她还敢做些小动作给荣王妃添堵,但荣王发了火,王侧妃便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老老实实都应了下来,缩着头领着谢风闻往外走。

谢风闻被王侧妃拉过来,也没说缘由,还道王侧妃是为着给他纳妾的事,谁知竟是过来挨骂的,从清辉堂出来,就有些不满,道:“姨娘,你明知道我就那么点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偏就将我往边关塞去,你就不怕谢风扬趁机对付我?与其这些无谓的事情上折腾,姨娘还不如趁早跟父王提一提,纳玉儿进门的事。”

王侧妃听谢风闻一口一个姨娘,心里不舒坦,可也知道,在自己院子里倒也罢了,在外头若喊一声母亲,不正好叫旁人抓住了把柄,不舒坦也就压了下去。接着又听谢风闻抱怨,心里正不痛快呢,伸手拧了谢风闻的耳朵,道:“你就这点出息!王府的根基在北边,要是连边关都没去过,以后怎么立足?要说武功,你是王府的公子,谁还会叫你上战场不成?不过是走一趟镀个金的事,你偏生自己拆我的台!”

停了停,觉得不解气,又道:“还有那玉儿,我倒不知是个什么样的狐媚子,勾得你日日只念着这些,简直成何体统!”

谢风闻不敢反抗,好在王侧妃哪里舍得果真拧他耳朵,捏了捏就松了手,谢风闻假做痛呼嚎了两声,生怕王侧妃叫他断了这念想,只道:“玉儿哪里是什么狐媚子,她是我同窗的表妹,也是香门第出来的,若不是父亲死得早,只得寄人篱下,她那般品貌,哪能愿意做妾?姨娘,我也不是那贪花好色的,可你瞧瞧吴氏,说是香门第出身,可那一身做派,说是商户家都嫌她市侩俗气,更何况上回大夫都说了,她是不易生养的,难道咱们就这么等着她?等玉儿进了门,生了儿子,抱到她名下养着就是。”

谢风闻说那玉儿出身香门第样样都好的话,王侧妃是不信的,若真是这样好的人品,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哪能与男子有这么多交往。但后头的话,却说到王侧妃心坎上了,先前想方设法叫谢风闻在谢风扬前头娶了妻,目的不就是为了能叫王府长孙出在谢风闻这里,谁知后头才晓得,吴秀兰竟然身子不好不易有孕,将王侧妃气的够呛。王侧妃不是没想过给谢风闻纳妾,但庶长子与嫡长子怎么同,如今谢风闻这话却有理,养在嫡妻名下,虽不是正经嫡子,也算半个嫡子。

这样想着,王侧妃算是点了头,道:“等我回头打听打听那玉儿的情形,若是好的,再同你父王说起。你娶妻都一年多了,还没有子嗣,要纳妾,吴家也不能说什么。”

王侧妃没有一口答应下来,但谢风闻也算满意了,就算母亲不满意玉儿,必定也会另外给他寻一房美妾,他简直受够了吴秀兰,若不是为了嫡子,他哪里会往吴秀兰房里走?偏偏就是如此,吴秀兰都不能替他生下嫡子。

王侧妃给谢芸相看亲事处处碰壁,给谢风闻纳妾却顺利得很,打听了谢风闻说的玉儿,王侧妃虽不是十分满意,但也点了头,就同荣王妃说起纳妾的事。荣王妃对谢风闻纳不纳妾这种事无所谓,既然王侧妃点头了,她自然也答应了下来,谁知王侧妃末了还添上一句,“世子比二郎还年长些呢,不如妹妹我寻摸寻摸,也替世子相看一个?”

林瑾初就在旁边坐着,闻言扯扯嘴角,没说话,荣王妃却翻了个白眼,道:“世子的事,轮不到你操心。”

王侧妃也就是随口气一气林瑾初,她还真没胆子管到谢风扬头上来,被荣王妃顶回去了也不在意,甩着帕子走了。荣王妃倒是不愿意因此影响谢风扬和林瑾初的感情,道:“你放心,风扬若是敢有这个念头,母妃替你打断他的腿!”

林瑾初噗嗤一笑,道:“儿媳知道母妃疼我!”

荣王妃也没在这事上纠结,她与荣王感情好,荣王也有这么多妾室,虽然从没有谁能越过她去,但她看着也烦。将心比心,谢风扬的后院她管不了,但也不会戳人眼喊着给谢风扬纳妾,将王侧妃留下的帖子看了一眼,荣王妃道:“周家的表姑娘,我记得,阿初你有个姐姐嫁去了周家?”

“嗯,大伯家的三堂姐嫁了周家公子,不过我虽去过周家两回,但没见过这位表姑娘。”林瑾初看了眼上面的字,说是周家夫人娘家的侄女,不过寄居在亲戚家,大约也不会常在外走动。

荣王妃听林瑾初这么说也没太在意,纳妾不比娶妻,要三六礼的聘娶,只要双方都同意,挑个日子抬进门就是了。这还是受重视的良妾,有那丫鬟抬上来的、外面买来的,直接领过去就是了,这也是许多正妻不把小妾当回事的缘故。

但显然,吴秀兰不是那不把小妾当回事的,得知了谢风闻要纳妾的事,吴秀兰跟王侧妃母子闹了一回,又闹到了荣王妃面前来,最后还添了一句,既要纳妾,怎么不给谢风扬也纳一个?

荣王妃还第一次被庶子媳妇闹到面前质问,脸色微沉,将手中的杯子一放,道:“放肆!”

吴秀兰吓得身子一僵,但脸上委屈又不服的神色越发明显,若是自己儿媳,荣王妃说不定会耐着性子安抚一回,然而,吴秀兰算什么,荣王妃压根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冷冷淡淡道:“吴家不是讲究三纲五常吗?怎么,这就是你的三纲五常?”

吴秀兰顿时哑口无言,吴家素来就重男轻女,自小教他们的就是这些,只是嫁入荣王府之后,再没人对她提这些,吴秀兰渐渐竟将吴家的传统给忘了。无言辩驳,可她依然不服气,自认为自己没有哪里做得不妥的,王府不该这么对她。

荣王妃看了身边的罗妈妈一眼,罗妈妈会意的开口,道:“这事二奶奶跑来王妃这里闹真是好没道理,这纳妾的事是二爷提的,王侧妃答允了的,难道王妃还能无缘无故的给驳回了去?二奶奶若不乐意,到时不喝那杯茶也就是了。”

吴秀兰原本还以为是荣王妃故意打压她,听说是谢风闻自己提出来的,顿时大受打击,整个人脸色都白了,只喃喃道:“他、他怎么能这么对我?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哪里对不住他,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荣王妃摇摇头,向吴秀兰的丫鬟道:“你们奶奶也累了,扶她回去吧!免得外头还说我苛待了她。”

吴秀兰为着这事消沉了好些时候,还给做了七皇妃的姐姐吴秀芳送了信,求姐姐为自己做主。林瑾初不知吴秀芳是怎么想的,反正到那玉儿进门,也没见吴秀芳回信。

吴秀兰闹了一回,没能改变什么,在王府这样的人家,纳妾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谢风闻院子里摆上两桌宴席,连林瑾初和吴秀兰娘家都没通知。吴秀兰得不到姐姐的支持,也得不到娘家的支持,只得接受谢风闻要纳个良妾进门的事实,心里打定了主意,那杯茶是一定不能喝的,所以新人跪下奉茶时,吴秀兰只冷冷坐着,不说话,也不伸手接那杯茶。

局面一下子僵了下来,可也没有规矩说,妾室的茶,正妻就一定要喝,谢风闻气得脸色发黑,将玉儿拉起来,道:“不喝罢了,左右你已经进了门,这杯茶喝不喝也没什么影响。”

吴秀兰气得狠狠瞪玉儿,冷笑道:“二爷这话说笑了,玉姨娘和玉通房还是有区别的。”

荣王今日没什么事,便也过来吃一桌席,见状不耐烦地皱皱眉,道:“不过是纳妾,领回去不就行了?哪来那么多事!”

荣王这话说的理所当然,毕竟荣王府除了两个侧妃,其他妾室都就这么进来的,他没费什么心,也从没想过半个酒席欢迎一下。只是这话叫吴秀兰和玉儿却都不痛快了,吴秀兰是想着,既然如此,还办什么酒席,平白给那狐狸精脸面;那玉儿却是脸色一白,不是说好的除了正妻的名分样样都有,原来王府的妾地位这么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