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没有开始,观影之前还有半个小时,恰好是谈情的好时光。任微青知道,即使是恐怖片,姑娘也不会钻到自己的怀里,除非她故意。而此刻根本就没有故意的可能,一点可能都没有。

“听说你还没有男朋友?”任微青看来只是紧张,但并不笨。这是个好问题,基于证实自己掌握了一定情况的设问,比那种假装不了解情况的“你有没有男朋友?”问题要好。

“没有!你呢?”楚可可没有男朋友,实话实说。

“我有过一个暗恋的对象。”

美女也是一种资源,没有一种资源是为自己专门准备的,任何资源都需要主动去争取。楚可可只是还没有碰到合适的,成为这种合适也要去争取。

任微青倒是想问,“怎样的才是合适?”、“你希望找个怎样的?”之类的问题。但是,他并不打算这么做,因为正常情况下,女人的这个问题一定回答不了。没有一个女人真正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样的男人。感情并不理性,没有人可以轻易做出自己感情的商业计划。

任微青想起了杜疏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在内心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渴望杜疏影的身体,还是渴望杜疏影的精神世界与自己的交集。很显然,自己从来就没有和杜疏影产生过精神世界的交集,连交谈都很少。或许只是用爱慕的方式包装了青春期激素的原始**,青春期的少女散发给少男的身体吸引,剥去伪装就是纯粹的**。一定要说与激素无关,连鬼都不信!

但是,爱慕杜疏影只有激素的缘故,似乎不完全对。男人总会对高高在上的女性产生征服**,出身或职务独立的女性,更容易成为男人征服的目标,越是得不到的女人越想得到。杜疏影与自己的出身相比,有留美博士的高级知识分子家庭,有知识分子家庭应有的修养与富足;而自己却在贫贱的家庭中挣扎地求生,贫贱让自己的家庭从未和睦过。虽然在同一所高中,杜疏影却像一只高贵的候鸟天鹅,她只是暂时路过这个自己祖辈生存的泥沼,自己是泥沼里生活的丑鸭。自己用尽全力要试图改变的,无非就是这个落差,优越与贫寒之间的落差。落差使得原始**的诱惑更具有品味。

爱情并没有那么坚贞,在激素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自己也并不需要为这种单相思的对象设置心灵祭坛,女神只能在神坛上,不能走进现实,最好的归宿就是随着自己的青春一起埋葬。

青春易逝,该埋葬的就应该入土为安。

任微青还是把单恋杜疏影的故事将给了楚可可听,单相思的故事并没有多少内容,故事很简洁,简洁到几乎不算是故事。故事中没有女主角与男主角的互动,更多的是躲在角落里的目光,与角落里的心理活动。

“也许,你们还会见面的,也许还有意外之外的意外!”

楚可可似乎有个秘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感谢你的倾听!”

“那我也感谢你的坦诚!故事很简单,却感人!”

“这是唯一真实的版本,再好的作家要编出另外一个合理来,也会词穷。”

“故事的感情不是作者产生的,而是读者。简单的故事才会把想象空间留给读者,简单才感人。”

“你唯一听到我的故事的人,可以和你分享内心最深处,真好!”

“现在,可以从原来的感情中走出来了吗?”

“历史是我的一部分,没有人可以抛弃历史。但是故事的女主并不知道这个故事!”任微青很坦诚,隐瞒并不是忠诚。谎言就是谎言,没有善意的,所谓善意只不过是对忠诚被理解没有信心。

“也许……她知道!”楚可可有些走神地说,眼睛有些湿润。

楚可可眼眶的泛红和湿润,被任微青看作是醋意。连忙解释。

“那些都过去的,我的人生只剩下将来。”

任微青怕楚可可误会,想要强调未来比过去的故事更重要,自己暗恋的人物只是在故事中,而楚可可是可以和自己分享故事的人。

楚可可脑中回忆起那桩车祸,一辆急驰而来的车发疯一样冲了过来,将一个人行道上的女孩撞飞到空中,重重地摔倒了地上。她最后一眼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视角是地面的柏油路面,沉沉地合上了眼,在一片纯粹的白色中失去了知觉。

当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现在这个身体。作为交换条件,自己的名字不再是杜疏影,而是楚可可,并委以另外一种使命。杜疏影其实已经死了,杜疏影其实还活着,借楚可可的躯壳活着。楚可可什么也不能和别人说,后果很严重,这是条件。

楚可可内心有些羡慕那个叫杜疏影的自己,男生的痴情竟然让自己有些生气。她很矛盾,哪有自己和自己吃醋的人,这股醋意竟然是这具身体,男人终究是个激素动物。男人总希望自己可以得到全天下的美丽女子,最好只谈身体不谈感情。而女人总希望自己可以吸引全天下的男人,先谈感情再谈身体。女人之间的嫉妒本来与爱无关,但会因爱把自己牵连到其中。

可是,这些有怎能怪任微青呢,一个默默爱恋自己10余年的人,又能再奢求什么呢?五年前,分别时的小男生也已经而立之年,仍旧在心里默默守候自己。想到这里,楚可可又有些心疼任微青,待自己仍旧如小男生一样的痴情。安慰他,又该怎样开口?

“生活还得继续,你要往前看。”楚可可说,看任微青的眼神中充满了柔情,这让任微青产生了错觉。自己没有这样的魅力吧!

对于任微青而言,生活确实还在继续,为什么还会继续,自己也不知道。不过,过去的将永不会再来。

“人生是单行线,历史不可假设,也不能重复。”

“如果可以重复的话,你是对杜疏影抱有遗憾吗?”女人很敏感,楚可可内心很矛盾。她有两个身份,两个身份对任微青都很特别。

从楚可可的相貌举止,任微青很难将她与杜疏影联系在一起。他对杜疏影有遗憾,遗憾竟然没有勇气进行一次表白,遗憾追随女神的脚步终止与出国的那一刻。

“任何一次选择,都会留下对放弃选项的遗憾。角度决定了视野的局限性,看到的同时,也失去了没有看到的内容。”

楚可可有些伤感,

“如果有她在,你们会在一起吧!那样的话,我们或永远只是陌路人。”

这句话,分明透露着醋意。话一出口,楚可可就有些后悔,她不应该这么问。

“你在基于一场从不存在的假设,用假设来证明我的花心吗?”任微青很愿意坚守自己过去,感情是纯粹的,历史是自己的一部分。

任微青哪里知道,自己的坚持恰是楚可可的感动。

任微青认为,只要基于假设,似乎什么都可以发生,只要自己愿意假设下去,总是可以给那些喜欢或不喜欢的结果编排出一个合理的剧情来。

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在楚可可面前,任微青不再紧张。对楚可可坦诚感情史,反而让自己完全放开了,言语之间逻辑精密,思维敏捷。

“女人都这么不讲理吗?”

“对!女人就不讲理。你想和天下女人为敌?”女人心里服输,嘴上可还是这么说。这是撒娇的语气吗?任微青感到头皮一麻。

连和你为敌都不敢,还敢天下?任微青心中想。

“莫不是这头发长的人,果真会吸走大脑的营养?”放开拘束的任微青,甚至开起了玩笑,头发长短与见识大小的辩证关系。

“十年情思百年渡,不斩相思情难渡。我这头发留了五年了!若不是……”自己和杜疏影的关系,楚可可差点就脱口而出。幸好反应快,连忙刹车!

“好诗!”任微青的马屁干净地跟上节奏。

楚可可美目一瞋,娇媚中带羞,“噗呲”一笑,显得美艳十足。任微青并未察觉到刚才楚可可话中的异样,因为此刻他几乎能听见楚可可的呼吸声,对于从未和女人近距离接触的任微青,显得“耳”不在焉,几乎看痴了。

“我喜欢长头发!”

这算是表白吗?楚可可听到这句话,脸不由得一红,可谓是羞极了。若不是剧场的灯光昏暗,这岂不是都会被任微青看在眼里?楚可可整个身体从头皮开始麻到了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