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果仔细看看那位富察姑娘,笑:“这位姑娘很漂亮。”

实话。

安。

别的一句不说。

与亲王福晋、老富察氏乃至于屋里的女人们心里都一“咯噔”,想法各异,但有一点是相同的:这位唐佳氏不像传说的那么……好斗啊!

死奴才!老富察氏心里暗骂,她问“如何”,这念头,“如何”有什么?无非是些面子话,模样俊俏、端庄可爱、大方有礼之类的,原打算唐果若是说出个“如何”来,她下面的话也好说,而且还能抓唐果个短处。

谁知唐果只说“漂亮”,不上当。

漂亮,是个褒义词,谁都喜欢别人夸自己漂亮,可漂亮不能当饭吃!不能当人品用!

气人!

老富察氏扯出个笑来:“说起来,这孩子模样出挑,性子也好,只一桩,今年七月可就二十了,终身大事还没个着落,她阿玛额娘都愁得不行。”

她停顿一下,唐果也不接话,微笑听着。

老富察氏更气,她还没遇见过这么不识趣的!

可人家就是不识趣,她能怎么着?只能自己往下说:“今儿老婆子舍个脸,求求唐佳夫人成。”

第三百七十九章老富察氏

怨气很大啊!

唐果暗笑。

求人还这么嚣张……这事儿看来不那么简单!

一么,是她身份在那儿摆着。

铁帽子王世袭罔替,除非犯谋逆之罪,否则皇帝动不了人家,所以人家可以尽情得瑟,甚至可以不买皇帝的帐。这老太太是显亲王府的实际当家人,又是皇帝那一辈儿实际上的“大嫂”,原不必顾忌太多。

二么,恐怕是还有后招。

三么,夫君大人说过,显亲王府有问题,不知今儿这事儿是不是也和那“问题”有关。

小心总是没错的。

唐果有了章程,微微笑道:“侧福晋所指何事?”

老富察氏一指那位富察姑娘,笑道:“她是康熙四十一年参加的选秀,被留了牌子,这么几年过去,时至今日也没个下,眼瞅着孩子一年大似一年,总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今儿正好有缘在这儿遇上唐佳夫人,也是她的造化,能否请夫人高抬贵手,撂了她的牌子?”

裕亲王福晋一皱眉。

这是怎么说话呢?就算心里知道是唐佳氏压着侄孙女儿不放,也不带这么说的啊!

转念一想这位小堂嫂一辈子的“光辉”事迹,暗暗叹口气,又替自家不平:今儿本是挺好的一件事儿,就被她给搅和了!弄不好,我们也得跟着吃挂落!

裕亲王福晋十分不满,无奈何这个节骨眼儿上不好插话,只得歉意的看一眼唐果。

唐果谁也没看,慢慢的转着手里的茶碗,缓缓的道:“女孩子的终身大事的确重要得很。”

那富察姑娘羞涩不安,脸上红了又红,她本不愿意随着来,可惜在她姑奶奶面前,根本没她说话的份儿。

满人的女孩儿虽说没像汉人那样,听见个“终身大事”这样的词,就要“以手掩耳而去”,又要抄个几遍《女诫》来精心,可也不好意思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直不楞腾的听着人家说这个。

但这个场合,她是没资格说话的,跺跺脚害臊的跑走?那就真是笑话了。

唐果终是心软。

想那富察姑娘不过是个棋子,为家族所累,又为家族所用,心里叹息一声,话锋一转,对裕亲王福晋道:“二嫂,咱们这些人说话怕是不大适合格格们听,烦请让人带格格们出去吧。”

裕亲王府的格格俱都早夭,只一个五格格还是豆丁,唐果指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这也是她的宽厚之处,她不指明,也免了日后有“富察家的姑娘听尊长议论自己的终身之事,被轰出去”这样的说法。

虽然心里怨恨唐果,但那钱佳氏母女心里都松了口气,事情发展到这个份儿,实际上真正关心富察姑娘本人的,也只剩下她娘而已。

裕亲王福晋亦是个忠厚的人,忙道:“可是呢,光顾着说话儿,忘了这个茬儿,倒要夫人提醒,我这个做主人当真老糊涂了。”又叫:“老五家的,领着格格们下去吧。”

老五家的,说的是福第五子保绶之妻佟佳氏。

佟佳氏忙躬身应了,又告了退,领着豆丁儿小姑子和富察家的姑娘出去了。

老富察氏脸涨得通红,气的。

唐果顾了那富察姑娘的体面,其实也是给了富察氏家族一个面子,不然真被传出什么闲话,丢的是他们家族的脸。

不过老富察氏一点儿不感激,她觉得唐果在抓她的疏漏,扫她的面子。

她刚才光顾着发泄心中怨气,根本没理会这些细枝末节,她寿诞之日,听娘家侄孙媳妇说了家里姑娘被长期留牌子的事儿,本就心中不忿,再加上被别有用心之人架柴拨火,这些天憋气憋得十分之足。

此事早被她上纲上线,她心中也早想好了对策,只差个时机而已,没想到这时机来得这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