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自继位以来,连着发生了几次战争,无论是抵御外侮,还是三藩之战,都是消耗国力的。真要说起来,百姓生活状况才是最直观的标准吧?现在物价非常稳定。前天不是又截留漕粮,平易灾区物价呢吗?似乎现在一斤面是七、八钱左右吧?正值青黄不接的时候,这个价钱来得不容易。”

皇帝反握住唐果的手,道:“果儿啊,我不忧心现在,我想的是以后。纵然我在梦中获得先知,也一再的做预防,这些事仍旧发生。若我依然是那个一无所知抑或是视而不见的君主,也就不为这些事烦恼了。如今,必要想法子的。一时一事,摘了谁的脑袋,夺了谁的乌沙,终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我思索了十年了,有些东西慢慢成型,又看了给我的那些,获益良多,但还是不完整,未成体系。我刚刚,有些着急了,别担心。”

唐果微笑:“亲爱的,想十年就有法子了?这可是世界性难题哦!我上辈子那个世界,反贪污腐败也是世界各国共同的任务。贪腐是随着几千年的明史发展的,从没有消亡过。”

皇帝笑道:“果儿这是在夸我吗?我也不是有法子了,针对的也不仅仅是官员贪腐之事。是关于整个王朝的延续问题,只能说是摸索着来,即使真能成功,也要几代人乃至于十几代人吧?兴许,大清朝存在不了那么久。总之要试一试。”

“有计划就好了,慢慢来吧。对了,那位张符骧做什么呢?那么有才有德的人,一定不会浪费吧?”唐果换了个话题。

“他现在也是一方父母官了,官声甚好,为民谋福做主。”皇帝笑道。

“好官还是有的么。”

说话间到了地方,天近午时,夫妇两人在皇家特务机构的一个联络处,美味居,吃了顿早饭兼午饭。

吃完了,皇帝问了下这顿饭的造价。

答曰,算本钱不到半两银子。酒楼卖的话,加上这里的设施附加费啥的,五、六两银子。

唐果看看桌上,俩人吃了六菜一汤,是当地的特产。“行宫”里早备办的早饭,这几样都有的。

伺候的人退出去了,皇帝看着楼下来往的人群出神。

半晌叹道:“果儿看那卖菜的老妇人,她干一辈子活儿,也挣不来咱们早上那一顿饭。过完一生,也用不了那许多银两。”

“咱们早上那顿饭?多少钱?”唐果问。街市上的老太太已卖完了菜,开开心心的拉着不知是孙子还是外孙子,看样子是回家去了。

“按照上次南巡的例和梦中所示,那一百来道菜大概会报四、五百两吧。”

“四、五百两?”唐果吃惊了,这些人有病啊!?宫里现在一个月的食品费用,最多五千两银子!少的时候不到一千两!皇帝批给理藩院的赏赐外藩宾客的费用。

皇帝冷笑一声:“我若未曾入梦,明知他们虚报,也会予以宽待的。江南三织造都是我的心腹么!金钱滥用比泥沙,说得当真不错!”

“别生气,杭州和苏州不是很俭省吗?”唐果劝道。

皇帝坐下来,对唐果笑了一下,“我没生气。不值当。”

见爱妻关怀之色溢于言表,皇帝平静不少,道:“果儿有所不知,苏杭两地之所以俭省,是因为其时多地发生水旱灾害,我忙于赈灾。倘若他们那时便如此供奉,生怕赶巧了,我会将这笔银两划往灾区。那他们可就得不着了。水至清则无鱼。接驾的银子不用在接驾上,二十三年第一次南巡之时,我心里就明白了,就当是他们忠心办事的赏赐,并未计较。一梦之后,才知其中隐秘,想不到那样触目惊心。除了江南三织造各家日常花钱如流水之外,他们各自的家奴也层层揩油。另外,内务府里能得着这银子的人多着呢!嘿嘿……从皇帝身上盘剥,这是内务府的发财之道。我俭省,挡的是人家的财路。故而,在这里,人家要把之前省下的紧着花出来。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果儿可知,这些所谓接驾的银子,大部分会流向哪里?”

“哪里?”

“用于‘打点’。打点各处,打点皇子,皇妃们!这也是此次我只带老七和十二来的缘故之一。并不能起多大作用,过几年,我的那些儿子都大了,照样可以派人来要钱,这些我的好奴才同样能通过各种途径搂钱、给他们送钱。”

这就开始站队了?或者,是准备站队?唐果为皇帝感到悲哀。他还正当壮年呢,心腹们就已经在猜测、讨好下一个主子了。

不对呀!皇帝有了梦中的经验教训,从十年前起,便改变了对儿子们的态度和教育方式,与历史上那位很不同。相应的,皇子们也是另一样。皇帝与储君的关系处理的挺好的,没有太子地位不稳啊。其他皇子们,小的药服兵役,大的才办差不久。这些人忙着挑什么主子?

“形势变了,挑主子的依据却没变。时间也提前了。”皇帝幽幽的道。

唐果一愣。“什么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