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皇上刚过四十而立之年的大寿，过得就有点不尽如人意。

他老人家心情很好的做了安排，还临时大封子嗣，强行给这风平浪静的前朝后宫都添了一波喜气，朝野上下一片欢腾，目之所见都是捧场。

唯独过程不太顺利，太常寺少卿连滚带爬的滚进来，皇上扔给他一串册封圣旨，挥挥手让他们找日子宣了，把大礼好好办了。大封诸子的这桩喜事才算没虎头蛇尾。

大家就算里子不能看，至少能保住面子。皇上的脸面，比什么都重要。

萧珉跪在御座下。

淑妃看到女儿的第一时间就疯了，恨不得当场掐死风行之，然后拉着萧瑾自尽。好在她承受能力不太行，没一会儿就自己厥过去，让当时鸡飞狗跳的现场，变得稍微没那么难以控制。

萧珉木着脸帮母亲和妹妹收拾了残局，有心拿下风行之细细审问，没奈何神机营控场，父皇已经摆明了不允许他插手，除了跪求父皇从轻处置母亲妹妹，他多说一句话就会直接被皇帝直接厌弃，他毫不怀疑。

“你若是打算忤逆犯上，就继续跪着。”皇上丢下一句话，没再看他，带着苏佑潭留给他一个背影。

萧珉默不作声的跪着，他现在的脑子还是木的。他一直知道他母亲有自己的势力，也知道她一直在宫里私自筹谋。为了避免把他卷入其中，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从来都不牵扯他，甚至主动避开他。

萧珉知道其中利害，也感念她一片爱子之心，这么多年也就没问，双方都当什么都不知道。等萧瑾几乎一碗药差点药死萧邕，他才知道后宫争斗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手段之残忍超乎他的预期，萧瑾小小年纪，对着几乎没有威胁的萧邕，下手居然能如此之重。

真的没把兄妹的命放在眼里。

萧珉有心纠正，无力回天。如今的情形，大概就是作孽的果报吧？

萧珉百思不得其解，这次的事情，她们到底是被谁算计了？

他先前觉得，这次的算计到萧瑾在祭典玉阶上晕倒，应该也就结束了。她几乎以一己之力坏了父皇的圣寿，甚至让父皇迁怒到母妃，两人直接要被连夜遣回宫。全赖他求情，才得以宽限到第二日一早出发。

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萧瑾当晚又出了事——她不见了，连带着隔壁的萧瑜也不在自己屋里！

这种风口浪尖，萧珉恨不得所有人先忘记自己妹妹，直到别苑丢了两位公主。

他当时就觉得不好，后来又听说同时不在锦瑟寸心的萧瑜，原来是和皇后报备过，去了殷将军之女殷商县主的园子留宿了。

到了，居然只有萧瑾，是真的消失了。

后来他是怎么安抚母妃，怎么熬过三个时辰，又是怎么听到神机营回报说找到公主，却不是在别苑里，而是在别苑外的庄子上……萧珉如今想起来，都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有小太监过来劝他：“殿下，皇上今儿不回来了，您还是暂且回去歇息吧，您已经熬了一夜了，当心再跪坏了身子。”

现如今确实不宜和父皇对着来，好歹保住自己的王位，只要自己一日不倒，她们母女俩的日子还可以好过一些。

萧珉点点头，趔趄着爬起来。马上有人贴心的过来搀扶他，他浑浑噩噩的回到自己园子，心里念着回去该如何周全，躺下迷迷糊糊做了许多噩梦，萧瑾和宇昭的婚事应该是不用想了，父皇本就还赐婚，如今……就真的要把妹妹嫁给那样一个不知礼的畜生吗？

他恨不得杀了他。

萧邕携着萧瑜一起来找皇后的时候，她正在用早膳。两个女孩子手挽手相携而来，衣袂翩跹，不知世事的小脸上俱是平静，昨夜的兵荒马乱一点都没影响到这个糊涂蛋。

原来还以为呦呦这小机灵能让营卫及时救下妹妹，该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昨夜经历了那样的事，面上怎么样都该有些阴霾慌乱。如今看起来——她果然又高估了她家呦呦，这事只能说明皇上调教的好，神机营好用，和她真的没什么关系。

皇后拿着布巾擦擦嘴角，萧瑜心中有些后怕，放开萧邕又依偎到她身边，弱声道：“母后，我、我不要回锦瑟寸心了，我不要一个人住了，可以吗？母后？”

皇后转头看她家那个没心没肺的，果然心无挂碍的在一边挑点心，可能早上在殷商县主那里没吃饱。

皇后：“……”

萧瑜瑟瑟的缩在她身边，娇声道：“母后，我害怕。”

皇后也不管自己家那个心大的了，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如今是你父皇的寿辰，咱们不宜多事，昨晚这事，母后不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其他人无论谁问，你都别说。回去之后若是你母妃问起来，可以告诉她，你明白吗？”

萧瑜红着眼眶，还是乖乖道：“我、我都听母后的，母妃出门之前叮嘱过瑜儿，听母后的。”

皇后仔细的叮嘱：“女孩家最不能丢，你们养在深宅大内，足不出户，身份贵重，若是有朝一日说不清自己去了哪……便是不好的事情，要受苛责的。”

萧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皇后也没法和她解释更多。

萧邕用了两块花糕，有饮下一盏香茶，满意的咂咂嘴——她懂母后的意思。

昨晚萧瑾不知道想把她送到哪里去，后来弄不到她，就带走了萧瑜。

听玄一说，他们是在边门外一辆鬼鬼祟祟的马车边守株待兔，截到的萧瑜。再晚一步六公主就要被带出临山别苑，也是好险。

若真被连夜带出别苑，萧瑜的清白就说不清了。

这手段未免太狠毒，萧邕原在他回报萧瑜不见了的时候，就让他也原样截了萧瑾，找到萧瑜直接将两人暗中换了，不打草惊蛇。

她也要让萧瑾也尝尝，一觉醒来不在自己屋里，作孽回报到自己身上，是什么感觉。

她很期待，今早萧瑾灰溜溜的回来，暗自心惊却始终找不到凶手，又因为自己设局不敢戳到父皇跟前，请他做主的憋屈样儿。

可是梦想很美好，现实却并非如此。

宇昭和萧瑾的婚事不知怎么的，突然就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