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不用你肝脑涂地(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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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即便投生了人间,这怪病也是如影随形,到底把爹娘安排的好身世浪费了去,凡间六十年,有些生不如死了。”
少年睁开眼,上上下下又将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即便许多事呼之欲出,却仍旧很是震惊,记忆里的那个孩子被大火焚的面目全非,一身修为也葬送的七七八八,即便有了自己精心照顾的四年,仍旧是瘦弱不堪。
神仙的灵气太过霸道,他不敢强行渡于她破损的经脉。那时自己受罚了月余后,确是去寻过她的,从北走到南,从东行到西,就连地府也悄悄去查了,可她就像蒸发了一样,连自己有时也忍不住想,怕她只是自己孤寂一生里幻化出的一个绮梦。原是自己那时怎么也没想到,她也是与他一般的天生神仙。
七千年过去了,她出落的很好看。
这样清冷的环境里人也总容易想的远些,对面的少年安静的仿佛和这潭水一般,只有一缕清甜幽幽的绕着白染的鼻尖。
眼见气氛冷淡,她忙驱散一身怨气,嬉笑起来:“其实也不是全然不好啦,在凡间时我曾遇着一个人,他救了我,待我很好,虽然最终他走了。后来我又遇见了师父,他对我有再造之恩,若不是有幸遇见师父,恐怕那怪病也不容我活到今日了。”
“他走了是他不好。但…”
“你也别这么说,做凡人的那会儿盼着他心里确实挺苦的,但你也知道,一世结束了凡人的那些个情感于我们天生天养的神仙来说也就慢慢淡了,到底白驹过隙,几十年不过须臾。我是个很相信缘分的,大约我与他只有那几年相伴的缘,却没有长久厮守的分。”
“是这样啊。”
他听了半晌,想了半晌,终于淡淡回了一句。
的确是没有缘分。心中一滞,几许痴缠了数千年的执念突然就散了。
这样也好,你看得开也好,我不该再拿过去打扰。
心中二愿,能得其一已是很好,我已经很满足了。
无尘微微笑了一下。
“不瞒仙友,有时我觉着神仙们做久了总是会越来越像凡人的,凡人修士为了成仙大多把自己一生的时光都填了进去,可是成了仙又如何,一样是过日子,一样是逃不开枷锁烦忧。”
“仙子可有了解忧的人?”
白染无奈笑了笑,少年的声音很好听,虽总是淡淡的没什么温度,却不知为何让人觉着亲近又安心。
“解忧的人没有,添堵的却不少。”
“我已用灵力包裹住了寒毒,驱出体外时会有些痛,你且忍一忍。”
白染点了点头,“仙友不必担心,尽管动手吧,我倒是很能忍痛的。”
无尘将她望了一望,手下力道放松了些。
“确实挺疼的,不愧是至寒之毒,仙友陪我说说话吧,说说话就不那么疼了。”额头沁出一滴滴汗珠,白染此时倒是想起了离风的好处了,往日里他那张嘴巴巴念叨着不停,很是能分散注意力的。
无尘皱眉想了想,道:“仙子身上的怪病如今尽解了吗,此番发现仙子体内的火阳之气格外炽烈,似乎对仙子玉体有伤。”
“仙友修为深厚,果然是瞒不了的,我的病如今虽未全解,但却有了可行之法,这便是我日日来泡这寒潭的缘故了,也只有这寒灵玉髓的寒气可以助我炼化体内的炽热灵气了。却不曾想会生出这寒毒,日后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在下幼时便引寒气入体修行,对此方面的修行之法有些研究,若非要用这寒灵玉髓来修行,可协助仙子时时将那寒气中的阴毒去了。”
“真的吗?”白染心中一动,少时在族中尊贵惯了,一朝被强扣在了天宫之中,虽也有离风的陪伴,到底觉着有些人在屋檐下的凄凄惨惨戚戚,不想随便遇上一个陌生的神仙竟肯这般以诚相待,她很受感动。
于是笑盈盈的开口道:“仙友肯如此相助,白染感激不尽,不知仙友可有什么所需之物或者难办的事儿,白染便是肝脑涂地也要报答仙友的。”
无尘笑了笑:“不用你肝脑涂地,我没有什么所求的,也没有什么难办的事儿,只是不忍仙子受此苦楚,左右如今修行遇着了瓶颈,举手之劳罢了。”
白染一向认为自己是个极明事理的神仙,也生在一个极明事理的家中,白禾打小便教导他姐弟二人知恩要图报,不仅要报,更要涌泉相报,另他二人一个是族中的公主一个是族中的少主,地位非凡更要以身作则,做神仙的断然不能落了修行,但也不能坏了品性气度。
故此白染端正了神色,极郑重的道:“对仙友而言或许是举手之劳,对白染来说却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仙友若不要白染报答,白染断然不敢受此大恩的。”
无尘沉吟了片刻道:“若说难办的事儿,眼下的确是没有的,不然便留着吧,哪日我真有了什么需要仙子帮忙的,再来同你说。”
“好,不管是什么事儿,只要我能办到的,定会全力去办,若是我办不到的,也会竭尽全力。”
于神仙而言,闭关千年也是常有的事儿,一夜时光眨眼便过去了。翌日清晨,白染与无尘分手回了碧云阁。
方一进屋,离风便把一纸请柬扔在了她手边,白染此时心情不错,也不理会他,笑眯眯的拆了把神念探进去读。
“妙华天妃请我去品茶?”舒展的眉眼复又慢慢皱紧了,“如今可是连佛族也招惹上了吗?”
“旁的先不说,赴宴品茶都是小事,但若是她为自己儿子亓幽向你求亲,你可是万万不能答应的。”离风高翘着二郎腿,做出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为何?”
“师父说的,我们这一脉,万不可与佛族扯上什么情缘。”
“佛族向来持身中正,享誉三界,师父为何这样说,怎么我从前不知?”
“师父从前不曾提起过,是这次我来天界找你的时候吩咐的,过去我二人与佛族无甚瓜葛,但他老人家晓得你如今的境况不同了。”离风其实自己也不大明白,歪着脑袋想了片刻,“仿佛是与师娘有关?”
摸出一小壶家中带出来的果酒,白染松下劲儿倒上一杯刚饮了一口便全数喷了出来:“师娘?我们什么时候有师娘了?想不到师父他老人家独身十数万载,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