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问她:“那你何时愿从这一念里解脱?”

她想了很久:“会解脱的。总有一天,会解脱的。”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契机,但终有一日会解脱的。

她听了他一年的佛经,一年之后,她将亓幽送走:“别再私自下凡来了,人皇都看得到,他不会喜欢。”

几日之后,她再次踏上旅程,却在一处荒野遇上一脸慵懒笑意的迟晚晚。

迟晚晚依旧一身蓝衫,轻飘飘躺在一根树杈上看着她就笑:“你放心罢,那什么六殿下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她无奈:“他没有恶意,你做了什么?”

迟晚晚从树上跳下来,耸耸肩:“不是我的主意。是你弟弟。”

白染皱眉:“小墨?”

迟晚晚嗯了一声。

白染沉默了一会儿:“小墨也来了?”

“他没有。他那个身子受不住的。”迟晚晚摆摆手,随意道。

白染一蹙眉,忽然就正视他眼睛:“晚晚兄,我同殿下都将你视为好友。我如今问你一句实话,你和小墨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迟晚晚没想她这般直接就问出来了,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同她解释。

本想随意糊弄两句,可白染却眼神坚定:“你觉得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吗?”

“我不知该如何与你说。”

“我见识过不会讲故事的人,你不是这样的人。晚晚兄,你…不会骗我的吧?”

他当然不愿骗她。

可纠结了很久,终是叹息:“我可以告诉你,我也很想告诉你,但我不能。这不是什么小事情,他不说,我不能替他去说。你知道白墨的脾气。”

白染有些惊诧:“你何时如此在意他的感受了?”

迟晚晚垮了脸:“我也不知该如何同你解释。你就饶了我吧,等你什么时候玩够了回去了,你去问他我想他会跟你说实话的。他那么在意你。”

好吧。白染叹息一声便也不再逼他。

“那你快回去吧。这样私自下凡是违反尊令的。”

“怕什么,你师父不会将我怎样的。”

神色一动,白染微微歪头:“晚晚兄…”

迟晚晚这才反应过来,翠玉折扇往头上敲了一下,笑的有点尴尬:“那什么,你不是伤情么,我带了灵酿来,来,我陪你喝酒!”

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又何必要问。

撑开一小片结界,二人对坐饮酒,一个伤怀一个伤情,迟晚晚倒是酒量如常,白染却是许久未饮仙界的灵酿,没几杯便醉的灵台一片混沌。

醉了就开始满脑子都是情爱伤心。看天伤心,看地伤心,看酒伤心,看迟晚晚更伤心。

“晚晚兄,我如今看着你才知道什么是绝望。你看你家小姐从未爱过你,最后还抛下你一个人先去了,你为何这十数万年苦苦追求?为何还不放下前尘重新开始?虽说如今魔在三界之中没什么地位,但以你的品貌我想还是会有许多女子愿意嫁你的。”

迟晚晚饮尽杯中烈酒,笑容十分僵硬:“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她哀叹一声,说的更加掏心掏肺,一双灵动眸子里波光闪烁:“你可当真是个痴情人,不,痴情魔啊。这一生注定爱而不得,求而无果,任它如何沧海桑田时光翩跹,却始终逃不脱命运的枷锁,生死的束缚。晚晚兄,我真不知这些年你是如何熬过来的。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你当真想不开啊。”

声声动人,句句诚恳,听的迟晚晚手指按着眉心一阵一阵的头疼。

忍耐了大半夜看着趴在案上双目紧闭的白染,迟晚晚终是咬牙切齿吐出来一句:“小石头,你从前只有一股情绪,做什么要投生成个人…”

却听她立时便幽幽一句:“你才是石头…”

“……”

翌日清晨,她自然头痛欲裂,揉着眉心问他:“我昨夜都做了什么?我怎么毫无印象。”

迟晚晚瞟她一眼,将一早煮好的浓茶交到她手上:“你昨夜尽在劝我早日成家,娶妻生子,到时还可与你的孩子作伴。我竟不知你有孕了,瞒的这样好。”

她愣愣的看着他:“我…”

迟晚晚摆手:“我晓得。”

迟晚晚总是一副什么都有数的样子。她忍不住问他:“如今这样的情势,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做…”

迟晚晚神色严肃的看看她,轻叹:“不管你想怎么做,至少我都会理解。你若不想留下他们,我可以帮你。你若想留下,那就好好的保护自己,至于到时候要怎么办,咱们再想办法吧。”

她掉下两颗眼泪:“谢谢你,晚晚兄。”

他看了看她这副可怜兮兮的小样子,心中微叹,不客气,小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