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合时宜的吻戏

午饭后拍摄正式开始，片场开始忙碌起来。灯光组，摄影组，道具组，一秒进入工作状态，一刻也不停。现场走动起来灰尘很大，纷纷扬扬弥漫在空气中，阳光均匀洒下，照亮了乱舞的细小尘埃，这些尘埃在工作人员的来往走动中，不断变换着队形。

乔奚见惊叹于剧组的行动力和配合度。

今天拍的戏份是将军出征前，和医女定情。这部分的剧本进组前就修改好了，本来乔奚见是可以提前回酒店的。但是本着与大家同甘共苦的精神，她自愿申请留在张媛身边给她打打下手。

张媛是个绝对的急性子，刚接了个电话，没说两句就愤怒地挂掉电话。

“张姐，是有什么事情不顺利吗？”乔奚见看张媛的脸色实在难看。

“夜戏的一个场地我们租了两天，现在那边说场地需要维修，原定的那两天有一天是拍不了了。”张媛顺顺气，还算平和地说出原委。

乔奚见摇摇张媛的胳膊，“张姐，凡事先消消气，总有解决的办法的。”

张媛拍拍乔奚见的手，“别担心我，我要去现场看看到底出了什么情况。你去导演那里坐着，晚上一起回去。”像安顿自己的小宠物。

于是，兜兜转转，乔奚见又回到了导演组，端个小板凳，安安静静地看拍戏。这是她第一次看现场拍戏，以前都是看花絮。

正式开拍前是漫长的等待，她有些明白为什么花絮里的演员可以无聊到玩打手的弱智游戏了，是真的很无聊。

眼睛渐渐有些睁不开，半梦半醒间，听见导演大喊“卡！”乔奚见惊醒。导演拿着对讲机，有些急躁，“为什么不听我的，刚刚我说了女主下马的时候，沈东栏是要扶手的，扶手的这个镜头要特写！”说完之后，远处山脚下没有一点动静。陆旸甚至还在悠哉地给马顺毛。导演爆了句粗口，“这对讲机又坏了！”说完左顾右盼，捕捉到角落里的乔奚见，眼睛突然一亮，“见见，你去帮我做传话筒，我跟你微信联系，你传达给他们。”

乔奚见身负重任，走向远处山脚。

接下来乔奚见化身复读机。

“导演说下马的时候要扶手。”

“导演说可以开始了。”

“导演说乔奚见穿帮入镜了。”说完这句话，乔奚见的智商还没有上线，就听见大家哄堂大笑。突然意识到导演在说自己，连忙退出画面。

也因为刚才的小插曲，拍摄氛围轻松了很多。

大概剧情就是将军即将出征，前路生死不明。高冷医女终于决定向将军坦露心意。二人这场台词很少，基本都是含情脉脉的眼神戏。

导演的语音又发来了，“下一条二人对视之后加个吻戏。”

乔奚见转播，“导演说下一条对视之后加个吻戏……加个什么？加个吻戏！”音调突然增大，现场都看着乔奚见。

这段定情是乔奚见写小说时感触最深的一段，两个人就站在那里，谁也不说话，又好像所有的话都在这一刻说尽了。只需要对方一个眼神，就有面对一切的勇气。无论前程，无论生死，但求遂心而已。

可是加吻戏，就让这段定情落入俗套，连拥抱都不应该有才对。

韩彦首先表态：“我成年了，我没有关系的。”言语中透露着演员的基本素养。

陆旸在给马喂草：“我不拒绝吻戏，只是这场戏需不需要还有待斟酌，编剧你觉得呢？”

乔奚见沉浸在剧情里，没有回话。直接给导演拨了语音电话，开始陈述她作为原作者的观点。

几个回合辩论下去，导演败了。

乔奚见挂掉电话，“导演说了，下一场戏注重眼神戏，吻戏不需要了。”

大家还处在目瞪口呆的状态，这个看起来毫无感情的复读机，居然可以把倔得像牛一样的导演给说服。

接下来的拍摄很顺利，基本不用乔奚见传什么话，她就站在一旁，看着男女主定情时刻。

两个人演技都在线，尤其是陆旸的眼神戏，把深情表达地淋漓尽致。出征在即，沈东栏穿上披风转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天公也做美，在他离开的瞬间，云密集起来，遮住了烈日，画面暗下去。这场不论前程拼死一战的战争，一触即发。

对讲机很快修好，乔奚见功成身退，回到导演棚里。

张媛已经回来了，正在跟导演聊些什么。看到乔奚见回来，张媛大声喊她：“见见！听说我不在，你跟导演大战三百回合毙掉吻戏的事情都已经传遍剧组的大街小巷了。不愧是我的见见，我挖的宝藏。”

乔奚见都快把头埋进衣服里了。“张姐，你就别打趣我了。这还是导演让着我。”说完心虚地看着导演。

导演常年呆在剧组，性子不仅跟张媛一样急，还带了一些凶相。乔奚见从小就害怕长得凶巴巴的人，无论这个人实际上凶不凶。

导演无奈地朝张媛笑笑，竟然有一点可爱？乔奚见愣神。这个剧组的人都这么反差萌吗？

“主要还是见见对人物性格剖析地深刻，是个有潜力的孩子。”说完用鼓励的眼神看向乔奚见。乔奚见正处于被夸完不知道怎么回复的状态，就听到张媛嫌弃的声音：“见见的名字我取的，你不准叫。”

乔奚见黑脸，得了，现在她真成了张姐专宠了。

导演也没有再搭话，开始专心指导现场。

一直工作到晚上九点多，中途只草草吃了晚饭，大家都没有闲下来。

全剧组最清闲的两个人，乔奚见和李青，分别被派去给工作人员和演员发咖啡。

乔奚见先拿去给韩彦，小姑娘正在补妆，只给了乔奚见一个口型：胖。咖啡也能胖？乔奚见还是识相地端着咖啡离开了。

又找到陆旸，“陆老师辛苦了。”递上咖啡。陆旸正在刷着手机，抬头看见乔奚见，想到他跟导演打电话时认真的表情，突然就像调侃这个较真的姑娘。“辩论冠军不当复读机改当助理了。”

乔奚见没想到陆旸看起来是话不很多的高冷风格，居然也是会开玩笑的。一把把咖啡塞给助理小张，“陆老师如果实在想拍吻戏，也不是不可以商量。”乔奚见怼回去。

小张笑道：“编剧你不知道，我们陆老师可还没有拍过吻戏呢。”就好像在说陆旸还是个纯情小男孩，让乔奚见别误会。

这下乔奚见更误会了，努力掩饰抖动的唇角。陆旸瞥了小张一眼：“你晚上也没吃什么，咖啡你喝吧，我泡了茶。”言外之意，没吃饱话还这么多。

大部队回到酒店已经接近十一点了。接下来的几天乔奚见都不用去片场，只要将导演交代的剧本细节改好就可以了。

倒头就睡，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