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姜哲佝偻着的背,舒晚眼里的光,一点点消散,就像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全部都是绝望。

她满脑子都是季司寒被人开颅的画面,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给他打麻药,如果打了麻药,还能减轻点痛苦,如果没有,那就是硬生生切开,而后感受脑子里的东西,被一点一点掏出来……

光是想到季司寒是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死去的,舒晚心脏就痛到撕成两半,大口大口的呼吸,却怎么也呼吸不过来,要命的窒息感,闷住口鼻,连空气都进不去。

她连季司寒受一点小伤都不愿意,他却被人这样糟践对待,这叫她怎么承受得住,怎么承受得住?!

舒晚痛到捂着胸口,慢慢弯下腰来,却怎么也缓解不了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大豆般的泪珠子,从眼睛里砸下来,一滴又一滴,砸在地板上……

姜哲看到地上的泪水,忍不住抬起头来,看见的,是舒晚生不如死的样子,在这一瞬间,愧疚感、自责感顷刻钻入心扉,令他更加不敢直视对方。

“是我妹妹,让他保护好我,所以他才保护我的……”

用他自己的命,一命换一命……

想到季司寒将他推进生门里的样子,姜哲的脑袋,更是埋进膝盖里。

“对不起……”

舒晚的耳边,渐渐恢复声音,通红发肿的眼睛,从脚尖方向移开视线,看向将头埋在膝盖里的姜哲……

“你是说,他选择了你,所以……不要我了?”

后面四个字,全是颤音,几乎是拼尽所有力气,才从喉咙里发出来。

他答应过她,会回来的,可他却为了救别人,抛下了她。

她该赞他仗义,还是该恨他残忍呢?

舒晚煞白的脸上,染上无尽嘲讽。

可是她能为此怪他吗?

不能。

因为她的老公,是在救人,不是在害人。

舒晚似能理解他,又不能理解他,最终一切情绪,压在指腹之间。

她松开捂住心口的手指,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再垂眸看向跪着的姜哲。

“他的骨灰呢?”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她不相信他就这样去世了。

“没有人为他收尸。”

姜哲死死攥住拳头。

“我走生门,他进死门,是两个不同的方向,我回不去……”

阿泽还能取到断骨,可夜先生的尸体,回不去的他,是取不到的。

但是他知道进死门的人,会被那些躲在面具之下的黑衣人,按在手术台上,直接用刀,从后脑勺方向,径直切割成两半,再一把掏出里面的东西,扔进垃圾桶里,残余的尸体,则是一脚踹进焚烧管道里。

他和夜先生进入最后一轮游戏时,四周墙壁上播放的,全是这样的视频,死亡的恐惧,往往会让人选错,那些跟他们同期进去的赌徒,就是这样,门一开,直接被拉进手术台,当着下一个参与者的面,开颅,焚尸。

他和季司寒在最后关头,一个选对,一个选错,他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可在门开启之前,季司寒以极快的速度,将他推进生门里,他自己则是进了死门,完全不给姜哲任何机会。

舒晚听到没有人为季司寒收尸,空洞的眼睛,逐渐上几分希望。

“你有没有亲眼看见他被开颅?”

姜哲知道舒晚在期待着什么,但是……

“他进死门之前,给了我一个时间,23天之内,如果他回来了,说明他成功了,如果没有,那就是遭遇不测了……”

所以,无论他有没有亲眼看见,季司寒都回不来了。

“可是……”

舒晚还想挣扎,姜哲却斩断她的希望。

“季太太,你老公什么都算好了的,他给你的第一封信,是他在离开之前,托季七少一个月之后给你的,因为他想在一个月之内完成任务回来找你,但他同时也想到进了暗场没那么容易出来,所以他在信上告诉你,让你再等两个月……”

“但他又算到一个月完不成的事情,那么两个月之内,必定也完不成,所以他又写了第二封信,托季七少两个月之后,将信交给宋斯越,他这么做,是怕自己一旦回不来,还能有其他人照顾你。”

姜哲说到这里,眼眶里,不受控的,布满泪水。

“你知道吗,我回来的时候,也跟你一样,期待着季司寒能在23天之内回来,可是他没有,他一直都没有,我便知道,他真的回不来了……”

正因为知道季司寒回不来了,他才在接到苏泰电话的那一刻,选择坦然交代,而不是按季司寒的要求,继续想办法瞒着舒晚,或是帮他把舒晚推给宋斯越。

因为舒晚,拒绝了宋斯越,那么足以证明,她很爱季司寒,那样爱他的女人,有权知道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