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沐构不甘啊!

若是可以,他多希望君早是个女子,不,哪怕是他为女子也好,这般,这般,怎会是眼下光景。

许是喝多了便会放肆,赵沐构的手伸出去,胡乱摸着抓住了一条手臂,猛地将人拉近,呐呐叫着,“君早,君早。。。。。。”身上的人颤抖着,醉了的人毫无感知。

她的心好痛。

她的父亲在本家出事之前游离在外,隐姓埋名,在外奔波逃了几年。四处寄人篱下,也攒不下几两银子,早年出门带的盘缠的所剩无几,还得小心不被人发现身份。

她从小也跟着受了不少苦头。

后来,父亲听说了赵沐构的事,知道圣上不介意他身上流的罪臣之血,便带着她,想来投奔。

可惜路途遥远,父亲路上染上寒症,没撑住。

来时父亲将原先忙活大半辈子好容易攒钱买的屋子给贱卖了。他们也是赌一把赵沐构看在血脉亲缘的份上,好歹收留他们,指缝渗点就能给他们口好饭吃。

治病请大夫,抓药,又在客栈多耽误了几日,这些就把买房子的钱消耗了大半。

她把手中剩下的钱分成两份,一份将父亲葬了,一份充作她进京赶路的费用。

说是下葬,可那么点钱,不过是给父亲换身干净衣物,再买几张草席。也请不起劳力,她自个儿挖了半夜,总送叫父亲入土为安。

叠几块大石头,又找了块木板,刻上父亲的名姓,她跪拜时,祈愿父亲保佑她平安进京,找到依靠,将来给父亲迁坟,风光大葬!

或许真是父亲在天有灵,她虽一路遇见坎坷,到底是入了京城。

赵沐构的母亲算得上是他姨母,赵家主安排的院子虽有些偏僻,但也不是不好找。

她把身上最后的两个铜板给了一个乞儿,叫他带路。

若是能得一栖息之地,这两个铜板也算不得什么;若姨母不念亲情,这两个铜板同样支持不了她往后的日子。

她真的想过,若是被赶出去,便卖身秦楼楚馆,姨母当年,不也是这般出来的人吗?

幸而,她被留下了。

姨母听她追溯父亲际遇,回忆家族往事,她也半真半假的,和姨母抱头痛哭。

自此,她算是有了依靠。

后来,就听说姨母想为他和赵家表哥结亲。

这自然是极好的了!她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来投奔的远房亲戚,虽说眼下哄着姨母在这外府里还算过得去,可终究不能长久。

等她成了表哥的人,姨母也不会像其他婆母一样磋磨自己,况且早知表哥虽出身不好,但才华横溢可是当今圣上都称赞过的。将来,定有一个好前程!

她不在乎外在,更注重本质。眼下那些个大家小姐瞧不起姨母,不喜表哥身世,等将来,有她们后悔的!

她是真心满心欢喜,既是因为自己会成亲,又是因为自己要嫁良人。

只是终究是自己犯傻了。

她何德何能,老天爷会为她安排这样一桩良缘?

那些个下人们,虽是嘴碎,可说的话,往往不是凭空开口。

姨母在府里瞒得紧,可外头的流言蜚语哪里止得住。

她虽怀疑,却又不想相信,不愿相信,自己仪表堂堂的表哥,竟是,竟是同男子有了首尾。

可若不是这般,自己恐怕再如何得姨母喜爱,也当不了表哥正妻吧。

她的心里埋了颗大石头,沉甸甸的,整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府中日渐热闹起来,她却只觉得一个个的都在笑话她。

姨母只当她是紧张将要嫁作人妇,宽慰了几句便作罢。

记得在花轿里,她想着不在乎曾经,忘掉一切,和表哥好好的。

如何料到,新婚之夜,她的丈夫,竟喊着旁人的名字与她欢好!还是个男人!一想到这,就直叫她恶心!

可是没办法,她已经是他的妻子,甚至还必须得全了这夫妻之礼。

她流着泪,身子疼,心里,更疼。

她一生最重要的一天,就这样庄重而惨烈的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