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云煜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才成功躲过的门口守卫,百里觎在确定他真的安全离开,且并没被任何人发现后,才挨着叁儿低声悄悄问道

“他方才同你说什么了?”

叁儿跟着她一起压低声音,同悄悄道

“他问我……我的障眼法能不能暂时解除,我猜他大概是想隐个身之类的,却又怕两个咒法同时使用会发生什么意外。”

“然后呢?”

“然后我告诉他,不行……云少侠你只能自求多福,好好保重,不过我想等他再离我远一些,我的障眼法就该失效了。”

周围管弦丝竹嘈嘈切切,叁儿在说完后有些迷茫的继续问道

“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小声?”

百里觎环顾一下四周,除了她和叁儿之外,所有人都在各忙各的,彼此之间漠不关心。

“我怕这些人听到你我的对话。”

叁儿了然点头,长舒一口气道

“其实不用担心啦,一切都在我掌控之内,这些人根本就不会注意我们,不信你试试呀,就算你脱光衣服躺在地上打滚儿都不会有人注意呢。”

百里觎拍了一下脑门儿,心想脑子怎的又不够用了,有叁儿的干预,他俩现在可以说是在哪儿都能畅行无阻啊,还怕什么别人听见说话?

“我不想打滚儿,我倒是挺想打你。”

叁儿赏脸的缩起脖子佯装害怕,然后低下头偷偷吐了吐舌头。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乐坊坐东朝西,傍晚时夕照日从窗子映进来,百里觎想,再过个把时辰寿宴就该开始了,可直到寿宴真的开始准备,曲班一行人被御林军带走时,云煜也没能回来。

“云少侠不会有事儿吧?我真的是不记得怎么解除障眼法了,当时脑子乱七八糟的,有些东西能捕捉到,有些东西捕捉到又飞掉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百里觎走在曲班队伍的最末端,她无奈的拍了拍前面叁儿的脑袋,出言宽慰道

“放心吧,别看我大师兄人高马大的目标明显,但他打小儿干这种事就是轻车熟路的。”

堂堂一个无妄首徒,也算是个正儿八经修仙的了,哪怕他探不明白这皇宫,真遇上什么不好应付的事儿,也至少应该能够跑的掉才对。

但凡宫中节庆的日子,皇帝总要与太后同宴,根据灵城中江绾的记忆来看,这两位大贵之人一向不合,毕竟皇帝不是太后所出,又有些不足为外人道德恩怨,只要礼数周全,能少见还是尽量少见,可就算两人平日里互相避让,但到了宫中有节庆之时,也还是避不开的。

百里觎到时寿宴已开,她隔着池中舞袖如云,眼看江渊仰头一口接一口的往喉咙里灌酒,身边紧挨着他坐的,正是那位深得盛宠的贵妃娘娘。

不难猜想江渊现在一定很是不悦,却又不得不碍于礼数,给一旁那太后几分面子……百里觎也实在挺纳闷儿的,人家爱妃过寿,太后这种高辈分的,明知人家不欢迎她,为何还要屈尊降贵的来给所有人添堵?

“这个江渊,我早没亲眼看到时还没意识到……”

“没意识到什么啊?没意识到他生的好看嘛?”

对于叁儿的疑问,她只是微微笑了一笑,表示不置可否。

百里觎此时才意识到的是,这位前朝的亡国之君长的,竟和她那位常年闭关的师尊百里汐甚是相似。

女人云集之处,即便皇帝一字不说,也丝毫不会影响到她们之间的热闹,百里觎仗着有叁儿的幻术干预,拉着她旁若无人的穿过舞台向江渊走去,想着既然云煜没来,那就只能她先上了。

如果百里觎没记错的话,泠沁是绝不会让莫名其妙的人靠近江渊到十步以内的……她只要引出泠沁,告诉她自己之前在莳花阁说的,不需要她来渡之类的话是都是放屁,想来在充分的自我批判和反省之后,她该是很愿意送自己出城去的。

“皇上,无话同哀家说?”

江渊看了太后一眼,只字未回,端着酒盏一杯接一杯的饮着,虽一副沉迷酒色之态,另一只手却始终叠在贵妃的手背上,片刻也不曾移开。

百里觎耳朵灵敏,虽还没未到皇座跟前,便已经能听的到太后所言了……灵城中这位太后要说还真是不太一般,她不只非皇帝生母,早前还有宫廷秘辛,传出她曾将皇帝生母残害致死。

后宫中杀母夺子之事自古屡见不鲜,但她既然做下此等恶事,就该知道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天下,江渊不是不知,只是一直为了江山社稷才装作不知。

为君,他为了天下尊杀母凶手为太后,为子……他却没办法再给太后什么好脸色。

太后似乎已经习惯了两人之间的相处氛围,也装出不甚在意的模样,明知江渊不爱听什么,嘴上却便偏要说什么。

“皇上可想充实后宫?”

江渊凝着漫漫舞姿的眸色略沉,不作声的静待太后下。

太后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个对孙儿翘首以盼的老母亲那般情真意切,可江渊却不吃这一套,只是勾唇扬起一抹冷笑,而后看着舞台上那身着雪白纱裙的舞娘,侧头将唇凑到贵妃耳边含笑与她低语道

“此情此景,倒是让朕想起当初你在南浔国那一舞。”

贵妃垂下眉目,看也不看他一眼,面无表情道

“臣妾并不善舞,当初也只是胡闹罢了,她可比臣妾跳的要好上许多了。”

“谁都不及你万一。”

百里觎停足向身后看去,只见此时舞台上的舞娘身穿雪白纱裙,旋转之间白纱轻扬,纯纯素色竟透滟潋,似一轮孤月入水,荡出十里烟波。

“啪”的一声玉碎之音响起,有什么东西正砸落在她脚边,百里觎猛然回头垂眸,看见刚才还完整被江渊握在手中的那枚玉盏,此时已经被摔的稀巴烂,再偏一点儿,就正好砸她脚面上了。

众人惊愕过后纷纷跪地,江渊淡眼扫视一圈儿,又转而斜睨了端坐在椅上,满脸惊怒的太后一眼。

“太后想着安稳前朝便罢,朕虽无后,但后宫里诸事也有贵妃做主,若太后再抽出空将手伸到朕的后宫,朕担心太后……会心力不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