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瑾初穿越过来时,林家与吴家已经退亲了,虽然常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吴三郎,但至今为止,吴三郎还真没在她面前出现过。林瑾初与原主不同,原主自小就听人说她是吴家未来媳妇,是以当初吴家退亲,原主是备受打击,但林瑾初生活的时代,别说定亲退婚了,就是结了婚还有离婚的呢,再见到吴三郎也生不出什么波澜来。

谢风扬跟吴三郎是没见过几回,两人不在一个圈子里走动,见着的机会自然不多,只是他与林瑾初定亲之后,便常有些不安好心的人在他面前提起吴三郎来,虽没见过几回,但谢风扬对吴三郎是半点好感都没有的。如今路上遇见了,谢风扬嫌弃地皱皱眉,正要拉着林瑾初走远些,不想那妇人激动之下动作大了些,头上的兜帽便掉了,露出一张两人虽不熟悉,却也认得的脸来,正是那年纪轻轻守了寡的三皇子妃。

这下不止林瑾初了,连谢风扬都有些惊讶。

三皇子因为“救驾”而亡时才刚刚十八岁,三皇子妃过门才不到一年,还没来得及怀上一儿半女,就这么守了寡。若是民间,年轻守寡的女子是可以再嫁的,除了十分讲究的人家,也不太在意这些,但在皇家却不同,虽没有明规定不许再嫁,但谁敢求娶皇家媳妇?所以林瑾初还从未听过皇子妃守寡后再嫁的,为了避嫌,除了重要的宫宴,守寡的皇子妃通常都不会在外走动。

三皇子妃守寡四年多,到现在,其实也不过二十出头,换下了暗沉的衣裳,大约为着元宵节出门游玩,她穿的十分鲜亮,常年守在府中以至于有些苍白的脸色也染了胭脂,看上去人仿佛年轻了几岁,正值青春年华。

林瑾初只知道三皇子妃姓陈,是忠勤伯府嫡长女,因着她比林瑾初年长了四五岁,林瑾初与她没什么交往,当初听说三皇子死去,她早早守寡时,也只是感叹了一声可怜。而三皇子妃在守寡之后,便鲜少出门,偶尔出席什么宴会,也都是穿着暗色的衣裳,将十分的模样都掩去了七分,如今才发现,三皇子妃,也是个美人呢!

吴三郎和陈氏也发觉这边有人了,回头看来,顿时两个人都僵住了身子。寡妇门前是非多,陈氏是知道三皇子还在世的,可在旁人眼里,她就是个守寡的妇人哪怕有皇子妃尊贵的身份,行差踏错半步都要被人诟病,何况今日这般情形,怎么看都容易叫人多想。

“今日上元,皇祖母叫我也出府来看看,不想跟下人走散了……”陈氏抵不住压力,林瑾初和谢风扬虽没有开口问,还是主动解释道。

“……”在林瑾初看来,自己与陈氏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便是被她瞧见,陈氏也完全没有必要解释什么,而这么一解释,反倒越发显得其中有内情。何况陈氏这话说的,她只是听长辈的话出门走走,只是不小心跟下人走散了,所以,跟人拉拉扯扯的,是吴三郎耍流氓欺负她?

吴三郎脸色也变了变,到底没拆穿陈氏的话,只解释道:“皇子妃不小心踩到了果皮,在下正好路过,所以扶了一把……”

林瑾初目光扫过吴三郎,突然觉得,都说吴三郎才华过人,看来也就这样了,这种事情不是越描越黑吗?

吴三郎哪能想不到这点,偏偏陈氏先说了那番话,他不解释,难道默认他调戏守寡的皇子妃吗?吴三郎不在乎为了心爱的人牺牲,但不愿意毫无意义的牺牲,便是旁人都不会相信又如何,谁能拿出证据说他说谎呢?

林瑾初和谢风扬还真不在意陈氏有没有给三皇子戴绿帽这回事,听两人一番蠢话,谢风扬压根没放心上,只向林瑾初道:“时候不早了,咱们早些回府吧!”

林瑾初点点头,与谢风扬一道往前走,留吴三郎跟陈氏尴尬相对。心里在乎,难免在意对方的一言一行,吴三郎没有冲动地拆穿陈氏的话,可心里到底是不满的,终究忍不住抱怨道:“你怎么能那样说?旁人会如何看我?”

谢风扬和林瑾初都没理会她,陈氏才松了一口气,听吴三郎这么说,顿时眼里就蓄满了泪水,带着些哭腔,道:“我都说了,我不该出来的,就算出来,也该早早回去的,你偏不许,如今、如今……我能怎么办?我是个寡妇啊!”

吴三郎到底是在意她的,见她眼泪簌簌的落,只觉的心也在揪痛,也顾不上怪她了,只劝慰她道:“我不是怪你,我怎么会怪你?都是我爹早年给我定了亲,否则,我怎么会看着你……如今,却是见你一面都是奢望!”

“这哪能怪你,只怨我生得太早,你生得太晚。”陈氏勉强收住眼泪,十分怅惘的叹了一声,“终究,我们有缘无分……”

吴三郎只觉得自己的话苍白又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陈氏孤寂的守在皇子府的内院,孤寂的死去,虽有一个孩儿,可只怕这辈子,都不能喊她一声娘。这样想着,别说怪陈氏说话不妥,连长久不得见的怨言都说不出口了,只拉着她的手,道:“你放心,佑儿在我那里很好,我不会叫他受半点委屈的。今日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可是,谢世子和林瑾初那里——”陈氏虽说了撇清的话,可就算夜里灯火昏暗看不清,她也能想象林瑾初两人不相信的模样,她冒着风险跑来见吴三郎,可也怕这事事发,到时,三皇子是绝不可能护着她的。

“没事的,交给我就好。”吴三郎也没有法子堵住谢风扬和林瑾初的嘴,只想着,实在不行,也只能认了调戏皇子妃的罪名,今日上元,说是误会,顶多就是被人申斥一番,名声难听些,倒不至于要命。

这边,林瑾初谢风扬并没有告发吴三郎和陈氏的意思,虽说瞧着两人那样着实不顺眼,但就像吴三郎所想,这年头又没有监控,他们说吴三郎跟陈氏私会,吴三郎他们也可以表示偶遇,又不是自己媳妇,何必去倒腾这些自寻烦恼。更何况,别人不知,林瑾初两人却清楚得很,三皇子人好端端活着呢,人家自己都不介意媳妇红杏出墙,他们瞎操什么闲心呢!

只是,瞧着两人也不是头一回私下相会了,林瑾初想到自己曾与吴三郎定亲,就忍不住不高兴,道:“瞧着他们也不是头一回私会了,难不成早就纠缠在一起了?莫不是退了我的亲,害我受尽旁人白眼,他还要怨我棒打鸳鸯,拆散了他们?”

谢风扬默默地算了算时间,道:“陈氏八岁时跟三皇子定的亲,那时吴三才五岁呢,你跟她还没定亲呢,要说棒打鸳鸯也是陈氏她爹的棒子,与你有什么干系?倒是,以前倒不曾听说吴三跟陈氏有什么牵扯,也不知两人暗度陈仓多久了。说到这里,我倒是好奇,先前不是说吴三添了个私生子吗?你说,那私生子会不会与陈氏有关?”

“不会吧!”林瑾初下意识的觉得不可能,可仔细想想,陈氏常年待在府中不出门,什么宴会推辞了旁人都不会怀疑,若真躲在府里生个孩子,只要将府邸把持牢了,也不是做不到。“只是,三皇子没意见么?”

谢风扬摇摇头,他就是随口一说,也没真就相信这么回事,只是对于吴三这个人,谢风扬是一向不遗余力抹黑的,趁着林瑾初对他的观感又差了一层,谢风扬接着道:“那都与咱们没什么干系,这个吴三,瞧着今日这般行径就不是什么好人,改日得同岳父说一声,这样的人家,趁早断了往来才是。”

“这个不用再提了,当年我爹知道吴家退亲的事,两家的情分就断了,也就是大伯母当家时,还想巴结着吴家,如今是再没往来了。只是,我也实在没想到,兜兜转转绕了一圈,林瑾夕竟然要嫁给吴三了。”

林瑾夕摇身一变,成了吴三未婚妻这事,谢风扬也是知道的,当然这事对林家没太大影响,毕竟林家早就宣布林瑾夕死了,族谱上也不再有她的名字,她如何行事,又要嫁到哪家,与林家都没什么干系了。

在林瑾夕被送走之后,林瑾初也就林曼儿子的满月酒上见过她一回,当时只觉得林瑾夕与从前,似乎是完全不同了。林瑾初不知道,林瑾夕是自己吃了苦头想通了,还是根本就换了个人,但终归如今她与林家是没什么干系了,这些事多想也没什么益处,只提了一句,便将话题又绕回元宵节上,两人说说笑笑的乘着马车回府。

虽然多逛了一会儿,两人回到王府也好不到子时,今天一整日事情不少,两人都有些累,时候晚了也不必再向长辈请安,两人便想着早点回去洗洗歇下,不想回到王府,整个荣王府灯火通明,竟是一点歇下的意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