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有新奇怪地瞧了眼床榻边刚刚添了炭的火盆,上前伸手摸摸南吟泓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额头,愈发狐疑起来,自言自语道,“这也不烫啊。”

走出营帐后,霍有新命令道,“请大夫来。”

他不懂医术,想必南吟泓是真的病了,还是应该请大夫来看看最为稳妥。

另一边,花心牵着泡芙和武禄,领着秋香一起走回了玉增王的营地。

“姑姑。”突然,喜儿冲上来面色复杂地看着花心。

再次见到喜儿,花心第一反应便是将喜儿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个女人潜伏得够深的,以前还觉得她是真心疼爱武禄,可现在看来,这女人的演技不是一般的高深莫测呢。

咦,她怎么叫她……姑姑?

迟疑半晌,花心皱眉问道,“你怎么叫我姑姑?”

平日里,喜儿总是叫她姑娘的,今儿改口改的这么突然,不会是有什么重大变故吧?

“王爷遗言,您是他的义妹,日后小王爷也将由姑姑抚养,等回了王府,便同小王爷住在一处。”喜儿一字一句地回应道。

玉增王还留下了遗言?看来他真的是铁了心要去当英雄了。

低头见武禄红着眼,花心松开武禄的手,说道,“去见见父亲最后一面吧。”

这个女人是疯了吗?怎么可以告诉武禄这件事呢?

喜儿惊讶地看向花心,“姑姑,你……”

“你带武禄去见见王爷吧,想必王爷也想看看他最喜爱的儿子。”打断喜儿的话,兀自命令道。

既然玉增王这么信任她了,她便不能辜负了他的期望,此生一定会让武禄快快乐乐地长大。

喜儿一怔,她刚牵起武禄的小手,却听花心说道,“等等,你带着泡芙吧,我跟着武禄去。”

不明所以地看向花心,显然花心并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也不敢耽搁,只好签了泡芙,进了武禄的营帐。

“走吧,我陪你一起去。”看着武禄抽抽搭搭,心疼地说道。

这个傻孩子,如果知道事情会是这样,她出去找玉增王的时候就应该带着武禄,说不定玉增王看到武禄以后,就会心一软,放弃自杀了呢?

再次走到玉增王的营帐外,这里已经被蒙上了素绢,就连康侧妃也已经穿上了丧服。

心中一凛,还好自己向来不怎么张扬,穿的衣服颜色都是特别朴素的,不然冷不丁来此,得多突兀啊。

“康侧妃,让小王爷见见兄长最后一面吧。”虽然自己名义上已经是玉增王的义妹,但毕竟人家康侧妃是王爷的妃子,所以还得尊重康侧妃的意见。

康侧妃微微侧过头,向着身后的女人命令道,“将丧服拿来。”

花心看着那女人从身后的一个大箱子里掏出两个包裹,向着自己走来。

说句对死者不太恭敬的话,她反而有点想要看一看古代的丧服长什么样子。

女人走到花心的呃面前,恭敬点头说道,“请姑姑与小王爷到隔壁营帐更衣。”

没有反驳,牵着武禄走到了隔壁的小房间里面,先是帮着武禄穿好丧服,花心也已经对这种自己没有见过的衣服有了一知半解的了解,索性自己捡起,胡乱穿起来。

“请奴婢为姑姑更衣吧。”那婢女憋着笑,上前说道。

一头雾水地盯着婢女,好半晌,终于点了头。

看来自己还是不太了解古代的生活,毕竟也不是谁家都会遇到丧事的,更何况自己是个孤家寡人,就算是那位母亲为了救她而死了,但最后连她的丧礼自己都没能参加,还真的是不孝。

不对,不孝的应该是那位故意把自己引到这里来的花心吧,她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要了,自己直接跑到了另一个世界里。

无奈地苦笑,自己跟花心其实半斤八两,她要是孝顺,当初怎么会不顾亲人反对,就跟那人私奔了呢,现在更是连自己亲生父母的面都见不到,自己又能孝顺到哪里呢。

想着想着,那婢女已经给花心穿好了衣服。

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缟素丧服,不自觉地双眼朦胧起来,就算是在现代,她也没有机会穿着这样的衣服给父母送终,现在反倒是为了一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披麻戴孝,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阿禄,待会儿见了父亲不要哭,你知道吗?你父亲临终的遗言说,希望你要此生快快乐乐的。”蹲下身看着武禄的小花脸,心疼地用衣袖轻轻拭去他的泪水,抿唇安慰道。

自己不能倒下,如果她自己都倒下了,那武禄该怎么办呢?往后还有很多硬仗要打,比如好好与玉增王妃较量一番,或者是这位康侧妃。

当初康侧妃极力倡导自己做玉增王的义妹,是因为这样符合当时她自己的利益,但现在玉增王不在了,而且遗言还说要将武禄交给自己抚养,仅仅因为这么一句话,想必康侧妃已经将自己打入了敌营吧?

深吸一口气后,缓缓站起来,牵着武禄走向外面。

康侧妃的眼泪那真的是吧嗒吧嗒,不停地掉落,任凭谁看了都会心疼地上前安慰,但花心没有,她只是恭敬地行礼,“请康侧妃准许无缺与小王爷去见兄长最后一面。”

“去吧。”康侧妃以袖掩面,便答应了。

牵着武禄走进放置玉增王尸首的营帐里,这一次,心情平静了很多,或许是因为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又或者是因为她逼着自己不要去想悲观的想法,现在处理好玉增王的后事,才是首当其冲的事情。

远远地站在门口,玉增王此时身体僵硬无比地平躺在木板上,被一片白布盖住尸体,什么也看不到。

“去吧,去亲亲他。”强忍住哽咽,花心指了指,说道。

不过,虽然嘴上这么说,她还是没有松开牵着武禄的手,而是紧紧将那冰凉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一直走到了跟前。

徐徐伸手,牙一咬,揭开了盖着玉增王头的白色锦缎。

只见玉增王平静地闭着眼睛,表情没有丝毫的痛苦,不过脸上煞白,没有半点血色,这已经是一个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