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酒宴的核心人物,张承的一言一行自然都会引起旁人的注意,所以当他的目光锁定在一楼,甚至连酒都忘记喝的时候,立刻便有人注意到了他的异样。

“小阁老,怎么了?”

“没事。”张承的手终于收回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脸色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他放在桌下的手死死攥紧了拳头,半年多了,每一个夜里,他闭上眼都能回忆起那一天!

那个疯子,拿长剑划破了他的脖子,踹断了他的腿,给了他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羞辱,并且最后还光明正大地走出了刑部的大堂!

而他却被那个从未让他感受过父爱的父亲关在了宅子里,不许出门一步,每一天,每一天!他看着上方那被围墙围起来的四角天空,都会想起那张比他更疯的脸!

然而在他刚刚走出来的这一刻,就像是命运一样,他又看到了那道身影。

已经养好的腿再次开始隐隐作痛,但他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直接下去找那个疯子算账,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拿那个疯子没有什么办法。

他爹是内阁首辅,顾怀的干爹是内阁次辅,两人如今听说还有了私交,只要不涉及政见,平时都和和气气;自己和太子关系亲密,而顾怀则是和二皇子彻底站在了一起。

自己的背景,自己的名声,都对那家伙没有用,如果去找麻烦,更大的可能是演变成单纯的厮打然而自己之前已经被他踹断了一条腿。

他闭上了眼睛,告诉自己就当没看到。

然而酒桌旁的一个纨绔已经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道身影,并且回忆起了去年冬天发生在京城的那个案子,毕竟当天他也在场,神色变了变。

他放下酒杯:“原来是那家伙。”

有人好奇:“谁?”

纨绔意味深长地开口,却没有说明白:“和小阁老有些过节不过都过去了。”

这番话引起了另一个年轻人的注意,他也顺着众人目光看过去,发现那只是个俊朗但是很普通的生,不由意动。

年轻人是新来到这个圈子的纨绔,叫李友良,父亲刚刚升任礼部侍郎,之前一直在外地为官,而跟着父亲升官沾光来到京城的李友良很快就和京城子弟们混到了一起,也早已听说小阁老的大名,所以迫切需要小阁老的认可但今天无论怎么阿谀奉承都没能引起小阁老的注意。

他是个聪明人,既然知道抱大腿,自然也就知道离不能惹的人远些,京城那么多权贵子弟,他都早已心中有数,但着实没见过下方那个生而且连包厢都进不了的,能是什么大人物?

或许是太过渺小,认真计较反而失了身价,所以小阁老才懒得去搭理。

李友良的心思活络了起来,之后又是一番推杯换盏,片刻之后,李友良站起身子,歉意地站起身子:“诸位,在下先失陪一会儿。”

他朝着楼下走去,坐在主位视野最好的张承目光微动,瞥了一眼下方,却并没有阻拦。

也好暂时不能自已出手寻仇,有个傻子帮忙恶心一下倒也适合。

他收回目光,端起酒杯,一口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