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章 暗牢(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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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器城东南郊,有一座小院落。
这院子并不显眼。立在主街上的墙体结构极少,墙头被枯草占据,墙身多为斑驳脱落的墙皮;内里建筑似乎也不高:从外一眼就得以望到蓬草屋顶。这户人家该是没什么朋友亲戚,经年无人走动,门庭冷落。总之,安安静静、平平无奇,与左右两户居舍没什么不同。
有一年隆冬,一个瘦骨嶙峋的乞儿,牵着同样嶙峋瘦骨的狗,来这户人家院外的癞皮墙下避风雪。
风那么大,快要将人撕碎了;天那么冷,叫塞满凉水的肚子结成冰。那乞儿不过5、6岁的年纪,棉衣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不合体,露出手臂上紫红的伤痕;草屡不剩几根藤条,冻得硬,绑在裹了碎布的脚上,勉强隔绝着北地升腾起的彻骨寒。
待这一人一狗终于找到一方未被雪雨淋湿处立定。孩子便摘下帽子,掸下帽毡上的雪。脚下的小狗如法炮制,身子打着旋,将身上雪水抖下来。乞儿本还盯着阴沉沉的天幕,闻声低头,睫毛上的雪粉扑簌簌滑下来,像是流了泪。他想伸手去安抚饿得呜呜咽咽的小狗,才觉指头已经没了知觉。于是将双手拿到嘴巴前慢慢呵出一口气,再俯下身,将小狗抱在了怀里,蜷缩起来。
此刻更深,大雪阻挡了最后一丝悲悯。街上别说是无人出没,连个鬼影子怕也难寻。若无人救扶,眼见这孩子活不到三更天。
可说来也怪,只不多时,这户经久沉寂的人家竟然开了门。
农人身着布衣,却腰板笔挺。见小孩不动,喊他也不应,才发现孩子已是半昏迷。于是单手将他拎了起来,扛在肩上就要进门。
小孩感觉有人巴拉自己,想反抗,可多日未进食,又挨了冻,早已半死不活,哪来多的气力挣脱?可那小小的狗却不答应,嗓子快要吠出血,拼尽全力撕咬农人!
农人停下脚步一看,见那狗也是满身的伤,一只眼睛似乎已经失明。于是顿了顿,用空着的手向地上一捞,这“恶犬”也便入了怀。
之后,就再没人见过那个行乞的小孩。可这等年月人人自顾不暇,忙于活命都难,谁会分些经历来关注一个乞儿或是某家农院呢?
除了秦苍。
秦苍此刻正抬着头,远远回看那个并不瞩目的外门,以及门之后、自己身前那些层层叠叠的布置。
说小小农院内有乾坤不为过:矮门过后确是个普通的单层棚户,穿过棚户是个小院,院里种了些稀稀落落的草木,眼下天寒徒留枝干。接之是两个下坡,先急再缓,土路笔直、整洁,却足有两里!坡最尾端处长着些许青苔,看上去有些湿滑。这不奇怪,因为这个坡道连着一个积水潭。
潭呈扁圆型,并不规则,拼拼凑凑一亩有余。除了来时那一坡土路,余下四周被山林包裹,林子在合围二十丈处陡然下降,最终与身后群山连成一体,不知其纵深。
潭水静谧,终年不结冰,却刺骨异常。潭正中央停泊着一只破破烂烂的小船,船身像是冻结在湖中,出奇平稳,不叨扰一丝涟漪。青天白日,船上却已冒出火光,火光携出船舱内披蓑戴笠者一。渔人并不垂钓,也不歇息,双手扶膝,端坐在船中一动不动。远看竟像是睡着了一般。
这人当然是清醒的,因为秦苍知道他就是进入暗牢前的最后一道防卫。
来时,白羽曾细细告知过她奉器暗牢的整个布局和通行要领。从进门行至积水潭,分别会在茅屋内、斜坡上和驳船处见到三人,这三人皆由忠诚的北离士兵假扮、身着便衣。需得与他们打出正确的手势、对上暗号方能通行。
“暗牢的入口就这么三个人?”
白羽答:“当然不是。暗牢以一汪深潭为阻,形成天堑,四下都有看不见的伏兵。若是有人欲意横渡,驻守的弓箭和隐秘的暗器都会恭迎大驾。”
“听上去还是很薄弱。”
白羽摇摇头,依旧耐心:“暗牢关押着许多对北离来说至关重要的人。所以其自身被设计成一种假定威胁的机制,由人力和装置同时控制,触发警戒的方式其实很多。例如手语有误、暗语有误、神色不对、甚至不是熟面孔,都会引起警惕。院子看似破烂陈旧,实则在修建最初就设立了大量机关,这些机关环环相扣,形成一个巨型机器。入内之人要多次无误地移动和还原装置,才能使攻击机关不开启。而在危机时,这些装置也会帮助看守者,瞬间将信息层层上报。若真是无力抵挡,边会启动自毁。”
“若伏兵反了或是将具体位置卖出去了呢?”女子不解。
“伏兵确实知道暗牢所在,却不知道来时路。他们均被以秘密方式带入带出,自己无从寻来。就算真的有人确定了暗牢方位或是他们所有人都一心要反,也难真正进入其中。”
“为何?”
“暗牢内部像是一个蚁穴,错综复杂。而湖心舟则可以通其各个所在。船行进的位置、停泊的角度稍有不同就会连结向不同的地方。这些隐秘的动作是先前设计好的,与装置暗门连为一体,无法改变,只有摆渡人知晓。”
“那若摆渡人反了呢?”
“秦姑娘!哪来那么多人都要反?”调侃归调侃,白羽仍旧认真回答:“摆渡人可是从小就养在这院子里的。况且,你不记得进去内道之后同样需要操控装置,关闭攻击机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