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灰色之信念

这场战争是极为愚蠢的，本来在这个时候，挪黎人应该已经开始了储备熬过极寒风暴的粮食。

虽然那是老领主去年下令的，但是依靠宣丝提人的结果就是三四年前的那场灾难。

在粮食极端紧缺的状况下，挪黎人就成了牺牲品，那些挪黎贵族还好说，他们毕竟是有着尊贵的圣提诺亚血统。凛冬家族会给他们安排温暖的庄园，而普通的挪黎男人们只能建筑凛冬要塞，为家人拿到几片黑面包。

“不要再这样了，权力真的这么重要吗，胜过你们的家人？”蜜雪儿眼眶有些湿润，她低语呢喃。

“霍尔穆兰德男爵说过，只要攻下挪黎城，今年我们不南迁宣丝提。他答应过，他会建造起媲美凛冬要塞的城墙，抵御邪兽和海妖！”

塔楼上，在巨大的银色钟的旁边，一个男人吃力地爬了上来。

“霍尔穆兰德，信号兵头领，隆。”隆狼狈地摔在塔楼的瞭望塔上，如果不是凯格和怀特的逼迫，他哪会有这个胆子独自一人来魔女所在的塔楼！

蜜雪儿也显然没有想到会有人出现，她惊吓地缩了缩身子，身旁的温度骤降，令人畏惧的冰锥凝结发出“扎扎”的刺耳声。

“那个，我想我可以代表霍尔穆兰德，您就代表您自己吧，我们有谈判的可能吗？”

隆看了蜜雪儿一眼，尴尬地移开了视线。如果是平常，面前一个衣衫残破，露出洁白肌肤的女孩他会上去挑逗一番，但是这位可是魔女！沾染邪恶的魔女，碰到她们，谁知道会出现什么事！

“不可能的，我能感受到极寒风暴的气息，那不是人类可以抗衡的力量。”蜜雪儿退后了几步，把身子隐藏到银钟之后。

可不是嘛，都是沾染过恶魔气息，魔物和魔女，本来就是恶魔的仆从吧！隆低头，小心地掩去了眼中的厌恶。

“所以您认为，我们仍然应该像狗一样逃到宣丝提，然后乞求他们的黑面包，是吗？”

隆忍不住发出讥笑，像是对蜜雪儿天真的话逗到了。

“我们可以像去年一样屯好储冬粮，宣丝提只需要给我们一个能避冬的地方。”蜜雪儿咬着嘴唇，如果隆能看到银钟的另一面，会发现上面已经结满了冰霜。

“他们只会给我们地窖！或者是连寒风都无法遮蔽的茅草屋！如果您要住上石垒屋，您要付一天0铜陵的巨额租金！有多少人冻死了您知道吗？”

隆猛地站起来，他鼻子因为愤怒而颤抖着。

“对，您有着您亲爱的若昂城主支付着一天一银伽的石屋，可是您知道在潮湿的地窖里，传染病和破伤风会要了他们的命！没有专业的医生，没钱购买药品，老人和孩子的死亡率会高得让您害怕！”

“就算是这样，你们的男爵大人，还有你们这些跟随他的侍从，不还是住在宣丝提主城里么？真是虚伪啊，信号兵大人。”

蜜雪儿甩了甩栗色的长发，空气中的水雾凝结在她的长发上，就像是披上了半透明的银纱。

“您看到了吗？霍尔穆兰德是一座很穷很穷的附属城市，它甚至没有圣提诺亚中央的一个区的大小。就连男爵大人都只能住在宣丝提北部的石屋里……”

“挪黎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我相信若昂城主也是这样想的。它曾经也是九大都之一，也曾经繁荣过，就算是极寒风暴又怎么样？凛冬要塞可以抗过去，我们也可以！”

隆站起身来，他的话铿锵有力，在他的眼中，是烧着的信念。

“可是你们将挪黎外城城墙全部破坏，这样根本不可能熬过今年的极寒风暴！”

不知道为什么，蜜雪儿感觉自己很难反驳隆，他们真的在做错事吗？听他这么说来，老领主所提倡的“避难保人”，更像是一种逃避责任。

“男爵大人说过，他曾经有一个兄弟给过他一个图纸，按照图纸上他有把握在一个半月之内造出整个挪黎城的城墙！”

“……”

“喂，你那怀疑的态度令人恼火啊！我们相信男爵大人，他说反抗就能带来粮食，这几天里我们第一次吃饱肚子。他说我们没有矿，就可以自己制造，在硝石中，我们也造出了火绳铳。”

“求您也相信一次男爵大人吧！相信他的，现在都能吃饱饭，辛托城也一定会这样的！”隆真诚地看着蜜雪儿。

“愚蠢，不过我也挺佩服你的男爵大人的，能让手下如此信服自己，也不得不说是一种领导才能。”

蜜雪儿嘲讽道，她冷冷地“哼”了一声。

自己刚才居然差点被说服了！一个半月造出一做围绕整个挪黎的城墙，就算是圣提诺亚最权威的瓦特阿尔的工匠们都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不过是一个无知的男爵对于自己下属更加无知的吹嘘罢了。

一旦那个什么男爵的谎言破裂，等待他的又将是什么？自行抵御极寒风暴，带领着整个挪黎的人与他陪葬，真是一个疯子！

“您这是算拒绝了吗？”隆眼中炽热的光芒散去，他握住了腰间的火铳，阴沉地看着蜜雪儿。

“我要带着辛托城的大家去宣丝提避难，留在这里只会死！”蜜雪儿轻轻咳嗽了一声，她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血液正常循环了。

那股冰冷的寒气已经入侵了她的身体，每当她使用寒冰的时候，这股气息就会渗入地更深一些，直到完全失去意识。

那时候蜜雪儿将会成为一场灾难。魔女都是很难活过四十岁，人们口口相传是因为沾染了恶魔的气息。

他们又怎么知道，在魔女苏醒的那一刻起，同源的魔力也在同时摧毁着她们。

“那么就请魔女小姐去死吧，你挡住了挪黎的未来！”隆狰狞地一笑，他迅速地抽出火铳，向着银钟那边的蜜雪儿开了一枪。

说时迟那时快，在铳弹飞出铳管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冰封起来了，隆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是那么的迟缓，就像是时间都被冻结住了一样。

“咖嚓”那是铳弹结冰的声音，隆惊恐地看着射出去的铳弹笼罩上冰晶，化为冰锥，然后射了回来。

他根本无法躲避，他甚至连抬手、侧身都做不到！不远处，是吗蜜雪儿冰冷的注视，没有一丝感情波动。

没有了人的犹豫，也没有了人的情感，隆感觉自己就在看一块冰块，而下一刻那冰锥穿透了自己的胸膛，直接破坏了心脏。

“霍、霍尔……穆兰德……万岁”隆吃力地抬头，他向着南方吼道，血液从他的喉咙中迸射出来。

蜜雪儿眼神微微变化，迷茫与冰冷在她的眼中转变，她死死地捂着头，那银钟在霎时化为冰雕湮灭。

真正的灾难，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