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兰有些羞赧,但也有些得意道:“老师最中意侄儿,就算再忙,也会指点批改侄儿的功课,每旬日还会当面考校……不过,老师说他在经济之道,不如三叔多矣。”

贾环没理会这马屁,看着贾兰道:“兰哥儿,你老师过誉了,经济之道嘛,三叔是通一些,但还上升不到利国利民的高度。三叔筹办银行的本意,也绝非是为了利国利民,只是想为家族,办一份产业,多赚些银子,仅此而已。”

正是信奉“君子不言利”的年纪,听贾环说的如此世俗,贾兰的小脸陡然涨红,眼中有股抹不开的失望……

贾环见之,心里一叹。

不过也早有准备,儒教,本就堪称洗脑第一神教。

贾兰又如何能免俗?

贾兰瓮声道:“三叔,家里富贵已极,并不缺少银子使。如今国事艰难,朝廷缺银……”

“兰儿!”

李纨见贾环面色愈寡淡,再听贾兰竟想让贾环舍银子,别说贾环不乐意,她都不乐意,因此厉声一喝。

贾环却摆摆手,对李纨笑道:“大嫂,兰哥儿长大了,只是教训,怕是不够的……”见李纨迷糊,有些不知所措,眼圈都红了,贾环失笑道:“你甭管了,我来就是。”

说罢,又看向垂着头的贾兰,道:“三叔虽然不读,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不过……却懂得一些俗理。

就比如说对你的教诲,你娘是女子,读的好《女戒》,做的好女红,还把老太太和你的姑姑们照顾的很好。

当然,对你也照顾的很好。

但是,她教不了你外面的事。兰哥儿,你觉得你娘是不是做差了?”

贾兰闻言,见一旁李纨白了脸,忙跪下,委屈道:“侄儿如何敢怪娘亲?外面的事娘又没经历过,如何会……”

“你不怪是对的,但不是这个道理。”

贾环摇头道:“乾为天,坤为地。男人主外,女人主内。这是老话,也是大道。

你娘把内宅的事理的顺顺的,每日里天未亮,其他人都在大睡时,她就已经起来了,因为有许多婆子管事的,要给她回话,请她拿主意。

这是她的本分,她也做的很好。

而对于家里哥儿的教诲,这本是前面老爷的事,和她并不相干。

所以,之前她自责,我说没必要。

说这些话,你懂得我的意思了吗?”

贾兰闻言,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道:“三叔的意思是……朝廷缺银子,和三叔不相干?”

贾环笑了笑,喝了口茶,道:“没错,我就是这个道理。”

贾兰一脸挣扎,纠结道:“可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贾环挑了挑眉尖,道:“我没有尽责吗?我贾家为了大秦出生入死,连你的太爷和高祖都战死在疆场,你三叔我也几次险死还生。

我贾家有愧于大秦,有愧于朝廷吗?”

贾兰忙连连摇头,道:“三叔,侄儿不是这个意思。侄儿知道三叔是国之英雄,可是……可是老师说,三叔的才干,不止如此,还可以为朝廷做更大更多的事……”

贾环呵呵一笑,道:“兰哥儿,先不说别的,单说你这个老师。你有没有想过,你老师未来会有个什么结局?”

贾兰闻言,面色微变,沉默了稍许,有些难过道:“老师有一回喝醉了,对侄儿说,说他未来,必不得善终……”

“呀!”

一旁李纨被唬了一跳,她倒不是为张廷玉担心,她是担心贾兰会不会受到牵连,忙道:“兰儿,日后你还是莫再去寻你老师了……”

“娘!!”

一直做小媳妇的贾兰,听到这话后,脸色涨红到紫,猛然大吼一声。

仿佛受到了绝大的侮辱一般。

李纨被突然爆的贾兰都镇住了,愣在了当场。

只是没等贾兰吼尽,就闷哼一声翻倒在地。

一个茶盏盖子,从他肩头滑落。

“兰儿!”

李纨见贾兰被打翻,顾不得他之前的无礼,花容失色,忙上前去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