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主薄暴公?”张汤轻轻问道。

“下官暴韫拜见明府……”一个穿着锦衣的中年官员出列拜道。

张汤呵呵一笑,拍拍手,道:“暴公大名,本官未过睢阳,就知道啦!”

暴韫不明所以,低着头,‘露’出巴结的笑容,道:“粗鄙野人,微名能入明府之耳,真是不胜惶恐!”

但不知为何,暴韫看着张汤的模样,感觉就跟在荒野上遇到了虎豹一般,心里面七上八下,根本无法安心。

却听张汤道:“惶恐?本官确实很惶恐啊!”

张汤从怀中‘抽’出一堆帛,丢到暴韫的脸上,脸孔一下子就狰狞起来:“暴主薄,看看你干的好事,本官还未到睢阳,就有七位苦主来告你贪赃枉法,强取豪夺之事!”

暴韫捡起那些帛,根本不敢看,低着头,默不作声。

坏事、丑事,暴韫干的,连他自己都记不清究竟干了多少了。

但是,那些刁民居然敢去新郡守上任的路上喊冤告状,这确实出乎了暴韫的想象。

暴韫明明记得很清楚,但凡那些不服的,扬言要报复的泥‘腿’子,他都全部收拾好了。

不是判了徒刑,就是丢到了监狱里,甚至直接在堂上打死了。

留下的都是老实巴‘交’,不敢反抗的忠厚之人。

过去几十年,这些泥‘腿’子,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

“不要让我查出来是谁……”暴韫心里恶狠狠的想道:“要是我知道是谁干的,有你们这些刁民好看!”

对付泥‘腿’子,暴韫最是拿手。

很简单,就用一个徭役的武器,就能让对方全家‘欲’仙‘欲’死了。

汉室规定,男子三年服一次徭役,今上加惠,改为了四年服役一次。

但是官字两张嘴,这执行权,在基层官员身上。

明明你去年已经服役,今年还是轮到你,你也无话可说。

实在不行,就一家父子兄弟轮流上好了。

这你总说不出话来吧?

只能怪你们家运气太差,每次都‘抽’到你们!

另外更改户籍本上的年龄也是一大杀手锏。

汉室有养老政策,年纪六十以上,就不用服役,还可以免役子孙一人。

另外,二十三以上,才需要服役。

但是。这户籍薄上的年纪,多一岁,少一岁,对暴韫来说。简直不要容易了。

甚至加减四五岁,也是常理。

过去,暴韫就是靠着这些手段,不断的巧取豪夺,谋夺土地。

生生的将暴家变成了这南阳郡的巨无霸。

名下控制的土地。多达数千顷,遍及南阳三十六县,不知道多少自耕农,被他‘逼’成了自己的佃农甚至农奴,生生世世,子子孙孙,都要为暴家卖命。

你要不将土地以‘合理’的价格卖给暴家,那家里的老人,哪怕六十好几,也要去服役。更没有那个免役的福利。

家中的子侄,十七八岁,就上了始傅的名单。

更糟糕的是,连续几年的服役,都是从你家出。

到最后,一个好好的家,立刻就分崩离析。

暴韫心中还在想着,怎么秋后算账。

张汤却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前辈们的故事告诉他,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烧死一个辖区的大族豪强。绝对能为未来的施政打下良好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