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卑王的头颅,在七月中旬,被送到了刘彻的面前。

不得不说,在用头颅制酒器这方面,匈奴人的技术非常高超。

甚至已经达致艺术的水准。

摆在刘彻面前的那个‘器皿’,已经完全看不到人类的痕迹和模样,变得金光闪闪,美轮美奂。

“果真是率兽食人啊……”旁边的颜异感慨着嘀咕。

汲黯也是心有戚戚然的点头。

匈奴人的残忍和野蛮,过去,他们也只是听说而已,如今,事实摆在眼前,给这两个从小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家伙,带来了无比震撼的冲击。

‘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袵!’这句过去的口号,在此刻,变成了警示名言。

眼前的这件‘艺术品’,用着最基本的事实和道理,告诉所有看到它的汉臣:夷狄的世界,是多么的可怕、残酷和暴虐。若是华夏倾覆,夷狄入主,诸夏将要蒙受的灾难,已经不是明毁灭,神州陆沉了,而是国破家亡,生民如草!

兰台藏中,有关匈奴的记载和档,一一浮现于这两人的脑海:

奴死,献其头与贵人,以制酒器。

单于击月氏,得月氏王头,以制酒器……

两贵£人单于前相争,胜者取败者头,硝制酒器……

以前,这些记载只是些空洞的字。

但如今,颜异与汲黯脑海中,都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副副匈奴部族日常生活画卷。

某奴将死,其主人亲至其身前,以刀割下其头颅,硝制成酒器,这主人死后。上百个大小不一的人头酒器,随其下葬。

两部争执,发生冲突,导致一场战争。

双方在草原上你来我往,从早晨打到日落。

战斗结束后,失败者取下战败者的头颅。将之制成酒器。

甚至有暴虐之人,可能还会别出心裁的,想要些新奇的‘艺术品’。

譬如说,小孩子的、孕妇的、甚至胎儿的。

这样的脑补,让颜异与汲黯,都是不寒而栗,无法接受!

中国自春秋后,就已经没有了人殉,改用陶俑。

白起长平一战坑杀赵俘。至今为人唾弃,染上千秋骂名。

如今的中国,虽然还有奴隶制时代留下的一些残留。

但即使是奴婢,主人也不能随便决定其生死。

像匈奴人那样,动辄以人做祭品,做器皿,做猪狗牲畜的行为,简直超出了颜异和汲黯的接受能力之外。

刘彻倒没有这些小清新的思想。

反正。这个事情又不是他干的,他心里一点压力也没有。反而在琢磨着怎么最大化利用这个‘艺术品’给自己得利。

把人头制酒器而已……

小kiss啦!

人家活佛老爷很长一段时间中不用人做的法器,就做不得法,念不得经,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相对而言,匈奴人这样的习惯和传统,只是小儿科。

沉吟片刻后。刘彻对王道吩咐:“去将这玩意,送去新化城,给沧海君,随沧海君怎么处置!”

同时,刘彻心里也是暗叹一声。

早知道是这个样子。刘彻真不会去跟匈奴人抗议。

道理很简单。

如今,匈奴人杀了鲜卑王,取其头制成酒器来给刘彻赔礼道歉。

好嘛,这下子,鲜卑人肯定是恨透了匈奴人。

这草原上的新一轮恩怨情仇,已然拉开了帷幕。

然,汉室很不幸,估计也要在其中扮演一个角色。

鲜卑人肯定也顺便恨上了汉室跟濊人。

当然了,没有力量的仇恨,毫无意义,就以鲜卑人目前的力量来看,无论对匈奴还是汉室,它都只是一个蝼蚁,伸出手指,轻轻一捏,就捏死了。

只是,可惜了啊……

刘彻很清楚,以后,哪怕是,鲜卑人跪在刘彻面前,哭着喊着要给刘彻当女儿,喊爸爸。

刘彻也不敢收容和接受鲜卑人的忠诚。

道理很简单。

万一哪天鲜卑人喊什么七大恨,六大耻什么的,岂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