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盎抬头看了看,见着义纵身边簇拥的将校,心里也是微微点头。

义纵崛起太快,身边能用之人太少,这是弊端,但也是他的优势。

所有身边之人,俱是亲自提拔、考察的亲信,才干暂且不说,内部的凝聚力,应当是很强的。

这样的人,只要中途没有如同薄昭一样陨落,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跟着义纵进了内室,袁盎也不客气,径直坐上客席。

以身份来说,袁盎身为太仆,与义纵同属九卿,地位对等,这样是无可厚非的。

“鄙人先要恭喜君侯,帅师伐国,开疆拓土,千百年后,青史之上,君侯之名必然可见!”袁盎坐下来后先是贺喜着。

好话谁都爱听,义纵也不例外,而且年轻人,很少有太深的城府,几乎都是喜形于‘色’。

更何况,还是袁盎这样当世名臣,天下公认的贤才?

但义纵还没来得及谦虚一二,就听袁盎道:“可惜,鄙人担忧,君侯恐怕要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义纵脸‘色’顿时大变。

他就算是个盲,也能明白这话的意思。

义纵的脸上,顿时就不怎么好看了。

毕竟,换了谁,被人说要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都不会痛快。

“敢情丝公指教……”义纵强忍不快,拱手道。

袁盎见了在心里暗笑几声。

这也是他的优势。

别人若是在义纵这样的年轻外戚面前,如此这般,恐怕哪怕说的再有道理,主人也要发怒,甚至赶人。

但袁盎从不担心这一点。

他的名望摆在哪里,哪怕是天子,也要听他把话说完,才会考虑其他。

袁盎抚着胡须,微笑道:“君侯可知,如今君侯之姐为陛下诞下皇子,此事固然可喜,但在某些人眼里,君侯恐怕就要成为眼中钉,‘肉’中刺,意‘欲’除之而后快了,且君侯之兴,何其速也,朝野嫉妒甚至嫉恨者,何其多也?此辈成事不足败事绰绰有余,以鄙人之见,君侯此刻,如坐一干柴之上,只需要一点火星,恐怕,就是祸及‘性’命!”

袁盎自然没有撒谎。

在政坛上,政敌的种类,多如牛‘毛’。

有些人,不需要你去得罪,甚至可能与你都没有见面过,但他就是恨你,你是没有办法的。

而且,馆陶长公主的势力,何其大也?

在宫中人脉何其多也!

毫不夸张的说,馆陶要是发疯了,一个义纵,说杀就杀了!

义纵自也知道。

但他能有什么办法?

如今外甥出生,他就算是什么事情都不干,馆陶也一定会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朝野妒恨他的人,也不会因此而放过他。

义纵在政坛上时间虽短,但也明白。

放弃作为,无异于束手就擒,引颈待戮。

当年赵隐王,放弃所有,最后结局如何?戚夫人苦苦哀求,又是个什么下场。

这些故事告诉义纵,夺嫡之战,不是说不争就不争的。

陷入这个漩涡之中,想脱身,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命!

他那位外甥,若是晚几年出生,他或许还能有退路,但既然身为长子,就不得不战了!

义纵起身,整理一下冠帽,对着袁盎深深一拜,道:“请丝公救我!”

袁盎在心中点点头,但脸上却是‘露’出惊讶的神‘色’,一个快步上前,扶着义纵,道:“君侯如此大礼,鄙人可受不起!”

义纵却是一副坚决的模样,坚持拜道:“丝公名动天下,三朝元老,素为我所敬仰,如今,我义氏身陷泥潭,天下非丝公不可解厄,请丝公救我!”

袁盎叹了口气,心里头却是非常满意。

义纵的聪慧与敏锐,足够支撑他未来走的更高更远了。

这样,他的投资,就显得更有价值。

“既然君侯如此厚爱,那鄙人就献丑了……”袁盎躬身一礼,在义纵耳边轻声道:“以鄙人之浅见,君侯当如此如此……”

义纵听着,脸上一时凝重,一时欢喜,一时忧愁,一时犹豫。

但最终,义纵思虑片刻后,对着袁盎深深一拜:“丝公大恩,无以为报,来日,纵必结草衔环,以报丝公今日解厄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