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都承受不起,汉朝君臣任何一点稍微的不满。

“这就是军臣要将我送来汉朝的缘故罢……”伊稚斜心里想着:“算计的真好啊!”

毫无疑问,使团中,肯定有很多得到了军臣授意的人在。

这些人,必然会时刻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做过什么事情,说过什么话。

这样,即使他能回到匈奴,这些也就将成为他投靠汉朝,出卖匈奴的证据!

这样一来,就算他伊稚斜活着回国,也会失去大量人心。

一个给汉朝皇帝跪下的挛鞮氏,显然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为单于的。

这个时候,伊稚斜想起了那个被他派人在乌孙边境上杀死的堂弟兀离。

当初,他不就是用着类似的计谋,榨干了兀离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后,毫不犹豫的杀了他,以挑起战争。

伊稚斜曾经听中行说讲过,汉人有句谚语,叫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伊稚斜如今终于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了。

只是,就算知道,伊稚斜也没有什么办法。

得罪汉朝君臣,万一惹毛了对方,人家有着无数种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自己。

而一言不发,一旦回国,被人传扬出去,立刻就是一辈子的痛脚。

即使是那些最忠诚于他的匈奴贵族,立场也会动摇,更别说那些多数只是在观望,两头下注的家伙了。

匈奴的政治,向来就无比现实。

当年,头曼单于无能昏庸,使匈奴不仅被东胡欺压,甚至就是林胡、卢候、楼烦等部族都敢对匈奴人喝来唤去,像狗一样凌辱。

所以,冒顿单于鸣镝射杀之。

在连单于都不被容许软弱的匈奴,一个胆怯的贵族,不会有人追随。

匈奴人在过去、现在和未来,都只会臣服在强者的脚下。

就像草原上的狼群。

群狼能容忍狼王残忍、冷酷、无情甚至霸占全部的交配权,但绝对不会接受一头胆小怯懦,毫无担当的狼王。

一旦狼王出现这样的迹象,狼群的反应会非常直接而且迅速——驱逐或者干掉它!

现在,摆在伊稚斜面前的问题,一边是作死,一边是慢性死亡。

这让伊稚斜有些心浮气躁。殿中的戏剧内容和音乐、舞蹈,更是加重了他的这种心理。

于是,在戏剧即将到达高潮,开始角抵前。

伊稚斜唆的一下站起来,直勾勾的看着上首的汉朝皇帝。甚至连外交的礼节也不管了。直接以匈奴语,说道:“皇帝,可是意欲推翻汉匈数十年之和平?”

顿时,殿中一片寂静。

就是那些演员,也很识趣的停下了一切动作。

刘彻自然不懂匈奴语,但,大鸿胪懂。

公孙昆邪立刻上前。将伊稚斜的话。翻译给刘彻。

刘彻听完,挥挥手,让蚩尤戏的演员们下去。

然后,刘彻笑着对伊稚斜道:“右谷蠡王何出此言?朕当然没有那个意思!”

睁眼说瞎话,这可是外交必备技能。

再说,这蚩尤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再过三十年,甚至都有匈奴贵族和将军为了快速融入中国,主动担任宫廷蚩尤戏里的敌人角色。供武百官和皇帝娱乐。

面对刘彻的厚颜无耻,伊稚斜甚至气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刘彻却道:“右谷蠡王稍安勿躁。汉匈两国呢,存在着很大的化差异,朕记得,当年中行说曾与汉使辩论过,汉匈的不同之处,其中就有匈奴俗贱老不养,父子昆仲同庐而居的议论,类似这样的情况,在匈奴,是习俗,但在朕的治下,却是违背人伦法则,天理不容,为天地鬼神共同厌弃之行为……所以,右谷蠡王还请暂息雷霆之怒,或许,右谷蠡王理解错了呢?”

刘彻这话一出口,满殿的汉家大臣,顿时就哄笑起来。

伊稚斜的脸色也变得尴尬无比。

虽然说,匈奴的习俗,确实是贱老不养,除贵族外,其他人,一但老朽,就可以提前去死了。

而父子昆仲,一大家子住在一个帐篷里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匈奴人压根就不在乎自己老婆跟自己兄弟通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