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推开挡在他身前的人,走到老农一般的周汝南尸体前,看他一双死不瞑目饱含恨意的眼睛,怔怔的愣住了。

“谁干的?这是谁干的?站出来!”

没等贾环发难,一道刺耳的尖细叫声响起。

黄俊泰尖叫道:“何等胆大包天,何等无法无天?敢当着众人的面杀人,这还了得?这还了得?”

江春也沉声附和道:“是谁赶紧自己站出来,还能得一个全尸,否则的话……哼!自己做的事自己担当,不要牵连了我等,让贾爵爷对我们产生误会。老夫最后说一遍,是谁干的,赶紧出来自首!”

江春发话后,仆人群中发出一阵骚动,而后站出了一位身着玄色劲服的男子。

他面无表情道:“是我干的,我见他竟然要往诸位老爷身上泼脏水,一时气不过,就失手要了他的命。我老娘的命是诸位老爷相救,我也得诸位老爷厚赐才得以习武。谁敢污蔑老爷们,我就要杀他,哪怕偿命都在所不辞。

今日闯了祸,我死有应当。只是万万不敢连累了老爷们,只求诸位老爷,在我死后,多照看家里老娘。”

说罢,他反手一拳,砸在了自己的左胸口,碎了心脉,气绝身亡。

“唉!却是个忠义之士啊!”

“可惜了。”

“放心,你老娘一定能长命百岁,你儿子也会有人好好抚养长大的……”

盐商们终于不再叫嚣了,一个个又换成了满面慈悲的神色,惋惜哀叹着。

贾环就这样怔怔的看着这一幕幕戏剧,堂而皇之的戏剧。

第一次,他感到了束手无策。

第一次,他感到了羞辱。

也是第一次,他发现,在世间大规则面前,他还只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菜鸟。

他能做什么?

对方没有袒护凶手,非但没有袒护,还主动要求凶手投案。

凶手出来了,还当着众人的面自杀谢罪。

连杀人动机都坦白了。

面对这样的死士,贾环还能怎样?

盐商不能再抓了,一来这些盐商背后都有雄厚的势力。

借机挑下一两家软柿子捏捏倒也罢了。

若是动的多了,他们背后的官势力联合起来,其权势之磅礴,就连当今皇帝都无可奈何,又遑论他贾环?

这倒是其次,拼背景他倒也不惧太多。

荣宁二公给他留下的遗泽太丰厚,足以庇佑住他的周全。

关键是,这些人还控制着整个大秦三分之二的盐务。

一旦出现大波动,在没有准备完全前,盐务出了岔子,造成盐货紧缺的局面,那可真要出大乱子了。

到那个时候,对方的人就会让他背起这个黑锅,就算他有贾家的先勋打底,这个黑锅杀不了他,却也能废了他,再无甚前途可言。

所以,即使对面的盐商肆无忌惮的当着他的面杀人灭口,今日他都没有一点办法。

徒劳的放话和威胁,只会让人笑话看轻他。

深深的吸了口气后,贾环不再看江春等一伙人,他沉声道:“封了金锦园,任何人不得入内。再派人去周家,一律查封。把金三斤和他女儿,还有周汝南的尸体,一并带回去。”

“慢着……”

方东成连忙出声道:“贾爵爷,金三斤有罪,金凤没罪?再说了,金凤她已经是我的人了,还请贾爵爷能给我一个面子。”

“你再说一遍,她是谁的人?”

周汝南被当着他的面给盐商的死士给灭了口,贾环已经压了一肚子的火,听到方东成这么臭不要脸的话,当真是怒到了极致。

他转身走到方东成面前,看着卖相还不错的方东成,阴沉着脸道。

方东成可能满脑子都是梨花带雨的金凤,说不定心里已经在想着什么不和谐的场景了,听贾环的话后,他以为贾环没听清,就又重复了遍:“贾爵爷,方才金三斤不是已经把金凤许给我了吗?你就给我方家一个面子,成.人之美,把她留给我,如何?你放心,我觉得不会让爵爷你吃亏的。我……哎哟!”

贾环“啪”的一记耳光,将高大的方东成给活生生的打的倒飞出去。

方东成的一干随扈们见状就想往前冲,或保护方东成,或想找贾环麻烦。

只是没等他们靠近,贾环身边的一干家将亲兵们,就纷纷出手,一时间,将方东成的手下打的鬼哭狼嚎,四处逃窜。

论实力,方东成除了背靠方南天外,他连盐商都不如。

虽然方南天也派了两个四品武人保护他,归他调遣。

可在贾环身边家将的面前,这两人连只鸡都算不上……

而江春等人,则是面色肃然防备的看着贾环,却没有轻举妄动。

没错,没有大义的名分,没有确凿的证据,贾环确实拿他们没办法。

可这不代表,贾环不能恶心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