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应酬后,贾环轻轻呼出了口气。

秦梁见之笑道:“怎么,莫非为父这里,比你在京中应酬还难?”

贾环摇头笑道:“义父,我在京中除了义父府上还牛伯伯他们几个长辈府上外,鲜少与外应酬。

一来不大喜欢,二来,怕太招眼……

外人也都知道我的脾性,轻易不敢上门……

算起来,半年陪的笑脸,都不如今日多。”

秦梁淡淡笑道:“在都中是一个样子,在军中又得是一个样子。

大家子有大家子的责任和担当,你的身份毕竟不同。

为父帐内这些将校,手中皆掌军权,环儿当多亲近之。”

这应该算是颇为无私的金玉良言了,贾环忙躬身领教。

秦梁又摆手笑道:“在为父这里倒不用多礼,你干娘几番写信回来夸你,说你比风儿还懂事顾家。

家里的家俬瓷具,都是你想着帮忙换使的,你干娘极喜欢,夸你有孝心……”

贾环有些不好意思道:“干娘太客气了,是庄子上新产出的瓷器,先给家里用用。”

秦梁点头笑了笑,然后笑容一敛,沉声道:“这半年来,你做的极好,走的也极稳,比我预料的还要好。”

一般而言,到了秦梁这般地位的人,轻易都不会去夸人。

即使夸赞,顶多也只是点点头,或者嗯一声以示赞许,就很不错了。

像现在这般大力夸赞,说起来都有些失.身份。

贾环也不知他所说的到底是哪桩事,不解的看向秦梁,道:“义父……”

秦梁沉声道:“数次听闻都中消息,为父都彻夜难眠……

环儿,为父都没想到,你竟能忍的住,不去想那些不该想的,尽管,那些看起来似乎已经触手可及。”

贾环明白了秦梁的意思,他笑了声,道:“义父,我没想过要造反。

一来,我有自知之明,不想坐那个位置,也坐不了。

再者,我不愿牵连到亲朋近人,不愿让义父和牛伯伯他们,为我一个人的野心送命。

许是孩儿没甚出息,只想大家好生活着就好……”

秦梁闻言有些动容,他知道贾环这般说不是场面话,是他的真心实意。

若非如此,但凡他有些野心,局面都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秦梁上前数步,抚着贾环的头,感慨道:“好孩子,这才是最大的出息。”

说着,犹豫了下,尽管帅帐内只有两个人,可秦梁还是压低声音,看着贾环的眼睛,缓缓道:“环儿,切记,天家的底蕴,深不可测。

太上皇御宇一甲子,为赢秦天家留下的底牌,绝不会简单……

尽管之前有好多次,天家看起来已经风雨飘摇,根基不稳,可那些都是表象。

太上皇……若不是大意,也绝不至此。”

话至此,却不能再多说了。

有些事,只可意会,却不可言传,即使在密室中也同样如此。

秦梁见贾环点点头,便岔开话题:“为父最欣慰的,就是你对十三将那些人的处置,很妥当。

虽然他们所行不善,但对先荣国却是忠心耿耿,三十年不易其志,难得难得……”

贾环点点头,附和了声,道:“黄爷爷和占爷爷他们,为了家祖,藏身宫中,着实不易。”

秦梁深深的看了眼贾环,道:“那李先呢?”

贾环闻言,犹豫了下,摇头道:“义父,这个人,孩儿着实琢磨不透,感觉深不可测。我与他交谈过一回,每一句话都落在下风……”

秦梁哼了声,眼中闪过一抹忌惮,道:“他自然深不可测,三十年前,他便是名满天下的顶级谋士。

连先国公爷,都颇为倚重于他。

你现在又如何会是他的对手?

他又经过这些年的历练,愈发不可捉摸了……

你看他做的那些事,又岂是寻常人所能谋?

环儿,你千万要记住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