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内阁次辅杨顺,礼部尚宋星河,工部尚秦济楚,理藩院左侍郎周自恒,四位衣紫巨头端坐堂上。

俱面沉如水。

莫说宋星河、秦济楚和周自恒等人,就连杨顺,都万万没有想到,隆正帝会吐出一个“准”字。

为官数十年,大半都在苦熬中。

将将时来运转,得遇重实务的皇帝,本该大有一番作为,不负平生抱负。

却不想,这运道却戛然而止。

一个区区“准”字,就葬送他们这一党,所有的声势和力量。

若说不后悔,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在朝堂上,当场就有人落下泪来。

若不是到底还要些颜面,怕是当场就有人反悔。

即使如此,今日脑子一热跟随他们出列的官员,也少不得有人往宫里递“请罪”折子。

希望戴罪立功。

寒窗苦读十载,到头来,所为的不就是一个官儿吗?

他们可不能就为了区区一次脑热,就坏了自己的前程。

然而,那些中底层的官可以如此,他们四个,却万万做不得。

否则,士林中的名声,就全臭了。

前礼部尚宋星河强笑了声,道:“苍岩公,倒也不妨事。

至少,自今日起,天下士林必传唱我等薄名。

自此而后,苍岩公当为大秦士林魁首,名动天下。”

杨顺默然不语。

一旁前工部尚秦济楚却恨声道:“伯钦公,你就莫要再自欺欺人了。

这数年来,老夫等战战兢兢,勤恳于公务,何曾怠慢过半点,出过一丝岔子?

神京城内各大街道,城外八水,长江黄河,哪一处老夫没有一步步丈量过?

我不贪不腐,数次过家门而不入,所为者何?

难道,就是为了今天这一个准字?!”

前理藩院左侍郎周自恒也摇头道:“为了让准格尔蒙古和塞外蒙古调换驻地,这三年来,西域草原我跑了三次回,每一回,都要奔波半年多。

如今眼见着就要办成了,等来年春,两部蒙古就要调换。

谁曾想……唉!”

听他二人这般说,杨顺老农般的面上,浮现出一抹惭愧,拱手道:“是老夫连累二位了。”

秦济楚和周自恒闻言忙起身道:“苍岩公这是什么话?不都为了圣道吗?”

秦济楚讥讽道:“那位刻薄寡恩之心,咱们是早就耳闻过的。

原以为,咱们是他的嫡系重臣,会有所不同。

却没想到,竟是我等自作多情!”

周自恒注重点不在这,而是咬牙道:“今日本来未尝不能成事,若是满朝大臣皆如此,纵然是他不愿,也不得不暂缓。

可是,却没想到苍岩公出头后,那位相爷倒学会了明哲保身,隔岸观火!

何相爷坏了事后,他明着尊苍岩公为次辅,实际上,未尝不想也坐这个位置……”

“好了。”

杨顺开口止住周自恒的怨恨,淡淡笑了笑,道:“肃卿留下也好,不然,真让那群武夫一方独大了。

这件事,再让老夫想想,总会有个交代的。

你们都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