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先看看这些罢……”刘彻拿着手中还带着血迹的纸张,递到郅都手中。《

郅都看完,表面上虽然默不作声,但刘彻明显能看到,他手上暴露的青筋。

刘彻看了,心里微微点头。

郅都的性格,向来嫉恶如仇。

前世,郅都主政南阳,不过两三年,就杀的整个南阳地主豪强人人自危,调任中尉,更是大开杀戒,长安公卿皆称其为‘苍鹰’。

如今,见了河南郡的地方官如此作为,他能忍得住才怪!

但,在这个问题上,刘彻很清楚,他要做的,只是将问题汇报上去,至于皇帝会怎么考虑,怎么决定,那暂时与刘彻无关。

“麻烦卿将这些材料,秘密呈递给父皇罢……”刘彻淡淡的叹道。

其实,现在,刘彻也隐约猜到了,类似河南郡的地方官僚私自征缴算赋,收上去后,拿去干嘛了。

刘彻又不笨,想想大天朝当年摊派统筹款,提留款是拿来干嘛的?

无非就是发放各级衙门胥吏的工资,然后,上上下下,都分润一些好处,公款吃喝养养小三二奶什么的。

这个道理,古今如一,不因时代的变迁而改变!

因而,刘彻心里很清楚,这个盖子,暂时还揭不得!

只是,刘彻好奇心比较重,按照杨丰记载的事情来看,河南郡等地的地方官,绝对不至多收了一次算赋。

他们几乎春夏秋冬。都会催缴。

河南郡,根据去年的上计和人口普查,总共有二十四万七千户。

以每户正常一年上缴六百钱的算赋来计算。

河南郡的官员。一年要多收数千万钱的算赋。

这么多钱,一个小小的郡守的能耐显然是遮掩不了的,哪怕,他姓窦。

这官场上,一件小事,都可能被政敌拿来大做章,何况是每年数千万钱的买卖!

御史大夫衙门。廷尉衙门,还有丞相衙门,居然都在这个事情上。成了哑巴,刘彻甚至都没听人说过,有这样的事情。

嘿嘿,难道不奇怪吗?

姓窦可不是护身符!

朝廷上不鸟窦家。不喜欢窦氏的人。一抓一大把!

不然,当年,窦广国为相的风声刚刚放出来,朝野物议怎会那么汹涌?

于是,送走郅都后,刘彻一头扎进了少府的档案室,一直蹲到夜幕降临,方才出来。

走出档案室的刘彻。一脸的无奈。

数据,永远不会骗人!

刘彻现在已经差不多知道。这里面的猫腻了。

在少府的档案里,刘彻发现,被划归给他这个太子的十个封县,居然照常有算赋和田税以及刍藁税入,分未少!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就是老刘家自己也是这场盛宴的参与者!

本应该是从租税、算赋和以及刍藁税中扣除的每户两百钱的太子食邑费用,被人摊派了农民头上。

这还是关中!

刘彻此时感觉,心情无比沉重。

连国家的最高层,金字塔的顶端,都参与到这场盛宴中,你还还能指望下面的官员有节操?不会有样学样?

然而,此时此刻,摸到事情真相的刘彻,只有一个念头——这是在自己给自己挖坟墓!

刘彻不知道,这事情,究竟是皇帝老爹自己也清楚,还是,有人在里面搞鬼。

两者可能性,都存在!

皇帝这种生物,永远都不要指望它的节操会有下限!

所谓的明君圣主,掉起节操来,连暴君都会感到恐惧!

但刘彻却觉得,这样的事情,以他老爹和先帝的性格,大抵是做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