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种事?”唐果真诧异了。

一般来说,不是失宠的主子才会被这么“招待”么?

“都是什么纰漏啊?”

“多是些奴才们的份例,琐琐碎碎的。多数时候,是东西外头瞧着好,实际上不堪用。或许小事,不敢劳主子费心,奴婢们也没回禀,找了管事儿的调换过也就罢了。换不得的,因主子平时恩赏多多,奴才们自己想法子淘换了,倒也没耽搁使用。主子一再告诫奴才们不准无故生事,奴才们谨记的。”

唐果皱眉不语。管宫务的是佟佳贵妃,按理说,那么个聪明人,不会做出这事儿。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共多少回?还有什么?嬷嬷一并说了吧。”

乌尔吉嬷嬷忙道:“回主子的话,才刚儿奴婢与高嬷嬷和灵芝姑娘仔细查对过,从四月初,便有了第一桩,是粗使宫女们的饭事给的不及时,以前从没有过。再后来陆陆续续的到今儿统共有六件事儿。其中四件解决了。”

唐果点头,“嬷嬷接着说。”

“方才奴婢等与灵芝姑娘细查了一下,初六那日进给主子的‘雪花白’,也有问题。那布帕是经不得洗,只得穿一次的。”

“经不得洗?”

‘雪花白’是一种细布的俗称。这布滑轻密薄软,有四种颜色白色的便是‘雪花白’。唐果感觉相较于绸缎,这个更舒适,所以打算用它做内衣。

乌尔吉嬷嬷道:“据奴婢们打听,这个布是江南织造新做出来的。

耐洗消汗,原是夏天做寝衣的上好料子。只不知为何到了咱们这儿就变了,过了水之后便皱了也不软和。奴婢通过老姐妹的关系,从旁的宫里弄出了一块儿,却是耐洗得很。”

唐果笑笑:“嬷嬷之前说想起今堂当年说过的事儿,不知是什么?”

乌尔吉嬷嬷也笑了,这个主子一向上道儿!不用底下人为难。

“回主子的话,是先帝爷时候的事儿。奴婢斗胆,多嘴了。”

“是我想听故事,嬷嬷讲讲吧。”

“说起来,当年孝献皇后是先帝最宠爱之人,宫里头的东西自然俱是上佳之物。但她宫里头的东西,损毁、折旧的也最多。因此十分被宫内外诟病。先审倡行节俭,告诫过孝献皇后几次。孝献皇后也只能请罪。后来倒是先帝爷发现,许多进给孝献皇后的日常应用之物,明面光鲜,实际上暗藏瑕疵。先帝爷裁撤内务府,设立十三衙门,奴才们都猜测,多多少少也有点儿这个事儿的由子。”

见唐果听得认真,乌尔吉嬷嬷又道:“也是由于这个,先帝爷下决心让孝献皇后掌了宫权。只是掣肘甚多,孝献皇后耗尽了心血,尚不能让各方满意,却弄得自己体虚多病。”

唐果听懂了,也琢磨明白了。笑道:“嬷嬷的故事很好。”这的确是个好法子。

谁能想到受宠的人也会被这么对待呢?皇帝又不是居家男人,哪儿那么些时间看布料能不能水洗、调查衣服是怎么穿坏、日常用品因何损废?

他能看着的,也就是内务府的记录罢了。

个人有个人的份例,超了,那就叫奢侈。顺治废后不就有这个罪名吗?

即便皇帝不在乎,传出去,这个名声也不好听。

况且,那老富察氏嚣张无礼,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不就是我这个乾清宫夫人,身份高则高矣,但在宫里啥都不管,没有实权么?

被命妇轻视,日常份例又被这么动手脚,是个人就得怒了,然后呢?

兴许会生了揽权之心,或是在皇帝面前有所行动,与管着宫务的佟佳贵妃打擂台。总之,后宫参商起,我这个“十年盛宠”的人物也终于露出“真面目”!于是皇帝陛下也就“清醒”了?

唐果无聊的想打呵欠。

都是吃饱了撑得!

闲着没事研究这些,把几十年前的战术都弄出来了!

“嬷嬷,内务府总管是谁呀?”

“回主子的话,赫类,赫舍里氏。”

“赫合里氏?仁孝皇后的族人?”

“回主子,他们家与仁孝皇后关系并不太近。”

唐果颔首,“嫉嫉,拿两匹咱们那‘雪花白’送给内务府总管大人吧。做别的不行,给小孩子做尿布总是可以的。”

“咳咳……是。”

第二天晚上,皇帝问老婆:“果儿,听说赐给别人两匹尿布?”

“是啊,反响不错吧?”

“咳咳……用果儿的话说,今天内务府仝员整改自查来着。我回来时,他们还没散呢。”

“呵呵……佟佳贵妃今天也整改宫里头名处管事儿的人呢。”

“让他们改去吧。安生了一段日子,各处的钉子也该清清了。这种事没个头儿。”

“有什么好烦的?反正再做几年皇帝就不做了,到时候让别人去烦好啦。我只觉得无聊,再说人手都用来监视几处比较重要的地方了,哪有精神陪那些人玩儿啊?所以快刀斩乱麻。

管是谁在背后捣鬼呢?我只找第一负责人。这不挺有趣儿的么!”

“是挺有趣儿,‘雪花白’尿布一夜之间名震京城。”

“唉!耽误了这布的前程,实在是罪过……”唐果打呵欠:“睡觉!”

“呵呵……那倒没有。听小穗子说,今儿好些个人专门跟他打听这布呢……果儿?睡得真快……”

内务府里关于“雪花白”质量异变事件的调查还在继续,唐果已跟着皇帝踏上了去五台山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