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槿回过神来,赶忙谢过陆涵之,这庙会集市上人多,年年都有跟家人走散,被拐卖失踪的。程槿今年及笄,眼看就要出嫁了,哪怕是丢失那么一天半天的,都得惹来一堆闲话,年前伍家姑娘不就如此?虽然被救了回去,但未婚夫家很快就上门退亲,伍家也嫌她丢人,年都没过就送到家庙去了。

陆涵之笑笑,道:“难得出来一回,这边也真是热闹,只是街上人多,仔细让人冲散了。”

程槿点头,道:“我知道,只是一时看花眼了,若是能去转转就好了,可惜上元灯会时我身子不舒坦,没能出门。”

这个时候未婚女孩子出门的机会并不多,更别说在街上肆意游玩,每年也就上元灯会和七夕节罢了。这两个节日的庆祝活动都在城中,官府也会安排官差在城中巡逻,又有丫鬟婆子跟着,只要留心些别去偏僻的地方,就没什么危险。而像这里这样的小集市,一来离京城远,街上人多容易出乱子,二来也没有官差巡逻,若真遇到不怀好意的人,一个女儿家自然很难保护自己。

陆涵之理解程槿上元节没能出门的遗憾,只笑道:“又不是就这一回,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哪里就念着这一回了,再过一段时间,不就到七夕节了吗?”

虽说数着日子过还得半年呢,但过了年,日子确实过得快了,这一段时间很快也就过去了,程槿点头道:“是啊,眨眼就过去了呢!”

说话间,又有一群人涌过来,正月里来弘法寺还愿的人多,附近的百姓尝到了甜头来这边做生意的也多,简易的小摊一个挨着一个,人也是挤挤挨挨的。跟来的丫鬟婆子见街上人实在多,赶忙将主子护在里面,拦着人群挤过来。

陆涵之见状微微皱了皱眉,往年也不是没来过,虽然一向人多,但也不至于如此。正疑惑间,郭心怜被挤了过来,眼看要摔了,陆涵之就伸手扶了她一把,却见她脸色苍白,嘴唇还微微发抖。正待问她怎么了,郭心怜就靠近了些,低声道:“表嫂,他们手里有刀!”

陆涵之听到这话心中一震,但这时候反而沉得住气,一面伸手扶住郭心怜,一面保持镇定抬眼看去,果然注意到阳光下闪过的一点寒光。眼下不知这些人是什么人,又是什么目的,是否是冲着他们来的,陆涵之不敢喊破,生怕原本不是冲着他们来的,被她一喊人直接杀过来。心中转过几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叫白菊,只见那几个人已经越过程家人,往前头走去。

紧绷着身子害怕得脸色发白的郭心怜,见人越过程家人走了才松了口气,只是刚才一直紧绷着,一下子放松下来险些直接摔倒,被陆涵之和程槿扶着才勉强站住身子。

陆涵之见程家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也没有这个时候说出来的意思,叫秋蝉搀着郭心怜,自己落后一步,跟白菊交待了一番。人越过程家人走了,多半不是冲着程家人来的,但这个架势,不管冲着谁去,只怕都不是善茬,若是没遇上倒也罢了,既然遇上了,不说冲上去帮忙,替人找找官差总能做到,只是今日一家子人出门呢,陆涵之虽有心帮忙,也不会置家人于危险中,自然不能调动太多护卫去帮忙。

这一段路本就不短,惦记着这件事便更觉漫长,直到踏进了寺中,人群往来的声音中隐约传来诵经的声音,陆涵之不安的心才渐渐平静了些。

一行人跟着程老夫人上过香,求过签,程老夫人去听高僧讲经,其他人便各自散开,在寺中游玩,他们出门早,还能在寺中转一转,晚些再回府。

来时一路马车颠簸,陆涵之不太想到处走动,索性找了个风景好的地方坐着。才过年没多久,天依然冷得很,山间的雪还没化尽,风一过,树上的雪扑簌簌的往下落。郭心怜受了惊吓,这会儿才算缓过来些,程槿没注意到那闪过的寒光,那时见到郭心怜脸色苍白的,只当她身体不舒服,这会儿坐下来了,还连忙给她拿手炉暖手,道:“表姐可是身体不舒服?用不用请大夫看一看?”

郭心怜见对方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也注意到了陆涵之让人去看情况,如今算是放下心来,见程槿担心她,摇摇头道:“三表妹不用替我担心,我没事的,许是不小心吸了冷风,一时有些不舒服,眼下已经没事了。”

见郭心怜的脸色缓过来了,程槿将手炉塞给她,也算放心了道:“表姐回去可得让人煮碗姜汤喝,如今天冷,可别受了寒!”

“三妹妹如今越发体贴了,果然是大姑娘了!”陆涵之见状便笑着打趣了程槿一回。

“大嫂!”程槿见郭心怜跟着陆涵之抿嘴笑,便知陆涵之打趣她,忍不住跺了跺脚,“大嫂再这样,我以后不跟大嫂一块了!”

陆涵之笑道:“怜表妹也笑了,三妹妹怎么不说她?不跟我一块儿也成,我同怜表妹一道就是了!”

“大嫂——”程槿羞得脸上微红,她哪里是真心这么说的,虽然有两个嫂嫂,但一来与陆涵之相处的多些,程君泽又是她亲兄长,自然要亲厚些;二来么,王雪然性子要强,对她这个庶出的小姑子并不看重,相处间自然比不得与陆涵之相处这般轻松自在。

陆涵之只是逗逗她,见她这样,便倒了热茶递给她,道:“好了,才提醒怜表妹呢,你倒是留心些,仔细受了寒。”

程槿本就没真与陆涵之生气,见状便接了热茶,也不喝,只捧着暖手,道:“大嫂刚才求签了么?可得了好签?”她是姨娘仔细嘱咐了的,年底她就要出嫁了,姨娘叫她诚心求一求,希望她姻缘顺遂。

“来了自然是要求签的,倒也是好签呢!”才过年,寺里也会做些准备,她留心看了看,得的大多也都是不错的好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