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君泽却摇摇头,道:“我觉得不太对,刚才李大夫的表情,可不像是寻常上火的样子。”

上火本就不是什么大毛病,冬春季节天气干燥,偏又寒冷,平日不出门便抱着火炉烤火,上火的情况也比其他季节多些。别的不说,前两天程君佑贪吃点心,才上火了一回,同样是李大夫看了开的药方。

这种小毛病,又没有发热,便是疼孩子的程老夫人都没责怪照顾程君佑的下人,所以作为成年人的陆涵之有点上火算大毛病吗?值得李大夫颇为凝重的仔细诊脉?但若是陆涵之还有其他严重的问题,那李大夫为什么不说,而是简单说小毛病,开的也是寻常清火的汤药?

陆涵之坐在帘子后面由李大夫诊脉,能听到对方说话,但看不清他的表情,自然也不知程君泽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只觉得他是想多了,道:“李大夫在咱家这么多年了,一向是医术精湛,便是有其他的问题,想来也不要紧,所以没说吧!”

程君泽还是觉得不对,李大夫在程府做事,但不是程府的下人,只是他们作为主人家,不说要曲意逢迎讨好,应该也不会隐瞒情况,给他自己埋下隐患才是。程君泽不懂医,但他明白一个道理,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身体的事情上可大意不得,想想上火确实不是大毛病,便道:“不然今晚先别急着喝药,等明日咱们出府再去寻大夫看一看?”

陆涵之的目光落在程君泽脸上,程君泽性格很好,平时有主见,但不会摆一家之主的威风叫陆涵之服从于他,凡事两人都是商量着来。因为他一向脾气好,如今这么坚持的觉得李大夫的态度有问题,陆涵之也就点头道:“也好,我的情况不严重,多喝些水说不定明日就好了呢!”

陆涵之真答应下来,程君泽反倒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见陆涵之果真端起茶盏喝水,到底没说还是喝些汤药的话。

次日陆涵之的情况没有加重,大约是多喝水睡得好的作用,还好了不少,至少说话时已经不再沙哑了。程君泽提出要同陆涵之一道出门,郑氏也没阻拦,只提醒他们带好斗篷和暖炉,别着凉了,还把闹着要跟哥哥嫂子一道出门的程君佑拦了下来。

虽然陆涵之表示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再养一养就全好了,但程君泽还是坚持带着陆涵之去了医馆。都出门了,陆涵之见他实在不放心,也就同意了,两人找了一家还算有名气的医馆,请坐堂的大夫替陆涵之看诊。

原本听了陆涵之的情况,老大夫还不大放在心上,心道大户人家就是金贵,只是人都来了,索性替陆涵之诊了一回。谁知细细一诊,就微微皱起了眉头,道:“昨晚可有服药?”

“没有,”陆涵之摇头,“因为不大严重,我也不想喝那苦药汁子,就没喝?大夫,我的情况更严重了吗?”

老大夫收回手,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因为夫人已经有了身孕,眼下月份还浅,但万不可随意服药。夫人虽然有些上火,但既然并不严重,如今也在好转了,以老夫之见,还是不必服药了,注意饮食清淡应该很快就会好转。”

程君泽和陆涵之对视一眼,快要当爹娘的喜悦都没盖过李大夫果真有所隐瞒的惊讶。要说李大夫这一隐瞒,会带来多严重的后果还不好说,但问题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程君泽是宁国公世子,陆涵之是这一代的长媳,她的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女对程家来说都很重要。先不说陆涵之有孕,程家会多高兴给多少赏赐,单单这有孕也瞒不住啊,若因为他的隐瞒,孩子出了问题,程家能将这事轻易放下吗?

大夫见两人惊讶的模样,只当小夫妻还没这个准备,便将需要注意的事情又叮嘱了一遍,这才写了方子,叫两人去取药。

程君泽拿了方子,道:“大夫不是说内子可以不必服药吗?这个是?”

“那是清火的药。”大夫将笔放下,“看你们实在不放心,这是安胎的药。”

“……”程君泽将药方收起,隔壁就是药堂,可以顺便取了药回去,有李大夫隐瞒还给陆涵之开药在前,程君泽对府上的大夫和药房都有些不信任。

两人有些恍惚的取了药离开,陆涵之低头看程君泽手里的药,道:“大夫不是说不必服药吗?何必买药回去?”

“府上李大夫经手的药可不敢用了。”程君泽摇头,“大夫也说了,这是温和调养用的,先拿回去放着,说不定用得上呢。”

这么说也有道理,只是,“李大夫他莫非是被人收买了?”

要说有人不愿意陆涵之顺利生下孩子也不意外。程家内部来说,有的是人不愿意程君泽这个世子过得太顺当;往外头来说,有利益冲突的人也不少,一时还真猜不到是谁动的手。

“有人收买是必然的。”程君泽赞同陆涵之的想法,“李大夫在府上做事也有好些年了,程家待他不薄,我们夫妻在府上也没为难过他或是他的家人,谈不上仇怨,何必做这种事?”

程家是厚道人家,李大夫在程府做事,程家给的月钱不少,逢年过节更有节礼,更别说对李大夫的家人也多有照应,他的小儿子如今就在程家的私塾读。这样的条件,若没有威逼利诱,李大夫何必背叛程家?至于说李大夫是疏忽没发现的话,便是不提程君泽注意到他神色有异,这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李大夫医术不错不可能断不出来。

见陆涵之有些担忧的模样,程君泽拍拍陆涵之的手,道:“这件事我去查,你别担心,好好养着就是了。日后若要寻大夫,就跟母亲说一声,从外头请就是了。”

府上有大夫,再专门从外头请,“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他做这种事,还有脸觉得不高兴?”程君泽轻哼一声道,若非一时还没弄清楚情况,又没有证据,他真想直接辞了这位李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