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第162章

程君泽看着面前空掉的位置，突然有一点后悔跟陆涵之说起何家的事，但次日还是拎着陆涵之准备的东西，给何家送了去。

等一切尘埃落定已经到了三月底，果真如程君泽所说，何家被夺了官，家产也大多罚没，好在陆雅之的嫁妆作为私产留了下来。旁人不大清楚何老太爷父子经历了什么，父子俩放出来时精神气都没了，加上何坤也被夺了举人功名，一家子最终决定回老家去。

何家离京之前，陆雅之带着孩子来道谢。算起来，陆雅之生产到现在也才一个多月，月子里遇到何家出事，女眷们虽没有下大狱，也被集中看管起来，自然陆雅之也没法好好坐月子，又是担惊受怕，又受了不少的苦，现在人看上去也瘦的厉害，脸色蜡黄蜡黄的。

“大姐姐快坐！”陆涵之赶忙招呼陆雅之坐下，看了看孩子，道：“大姐姐受苦了，如今身体可还好？”

陆雅之眉宇间添了不少愁绪，听陆涵之问起，勉强露出些笑意，道：“二妹妹别担心，我没事呢！今日来是要谢谢二妹妹，若不是二妹妹托妹夫送了衣食和药来，我都不知我和楠哥儿能不能熬过来。”

这也是陆雅之特地带了孩子来的缘故，孩子小小的年纪就遇到这种事，他们女眷这边虽然没有受刑，但那时天冷，吃的也差，孩子小身体受不住，当时还发了热。他们没有被虐待，但也没人给他们请大夫，陆涵之送去的药说是救命药也不为过。

陆涵之看了看孩子，大约这段日子实在艰难，孩子看上去都有些瘦巴巴的可怜模样。楠哥儿还没出生，陆涵之这个做姨母的也准备了礼物，原本是准备满月时送去的，眼下陆涵之将早就准备好的长命锁取出来，给楠哥儿带上，道：“没事就好，楠哥儿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陆雅之看那精巧的长命锁，就知道是早就准备好的，不是临时拿来凑数的，已经受了陆家和程家不少恩惠的陆雅之本不愿再接受亲戚的馈赠，但这个长命锁她没法拒绝。轻轻抚了抚挂在楠哥儿脖子上的长命锁，陆雅之道：“我替楠哥儿谢谢二妹妹了。”

“谢什么，我是他二姨啊！”陆涵之笑道，“倒是大姐姐，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祖父和父亲已经决定了，过些时候就回老家去。家中财产虽然大多抄没了，但我的嫁妆也不少，回老家去也能修缮房屋置办些田产。”陆雅之这些日子也想了不少，最难的时候她都想过最坏的结果，接受了最坏的结果，现在的情形已经好了不少，“虽然你姐夫被夺了功名，这一代也不能考功名做官了，但买些田产也能过得很好了，日后么，楠哥儿长大了总会有出路的。”

何家到何坤这一代都不能考科举做官，但好在没有影响到再往后的子孙，眼下能保全一家上下已经是最好的事了，何家人都只想远离京城安安稳稳的过日子。陆雅之从前对谁都心软，谁的事都想帮一帮，这一回算是想通了些，如今她也帮不了谁，能安安稳稳把孩子养大，就已经很好了。

想到先前的许多事，陆雅之也渐渐明白了，陆涵之和娘家与她渐渐疏远的缘故。只是即便如此，在何家出事的时候，也是陆家和陆涵之尽力相助，而她曾经爱护和帮助的陆嫣和赵萍，却在何家一出事时，就干脆利落的将自己摘了出去。过去的事已经发生了，如今的她也没法为陆家和陆涵之做什么，只一一记在心中，又向陆涵之道了一回谢。

姐妹俩坐着聊天，而眼下聊得便也大多是认识的人家的近况。陆家不站队，陆太傅又是德高望重的大儒，陆家在这一场动乱中也就一点都没有牵连到，而程家出了个太子妃，二皇子一派只会想法子削弱程家而不是拉拢，双方天然站在对立面。但其他的亲友总有被牵连的，除了何家之外，陆雅之道：“二妹妹，你可知道韩家的事？”

韩家也就是陆涵之长嫂的娘家，这事陆涵之也知道，点头道：“我听说和一些，好在只是大嫂的大哥被牵连，没有连累到整个韩家。”

“我听说可不止呢，只是出了事之后，韩家要保全家族，才将一切都推到大嫂的大哥身上。如今韩家倒是没事，可大嫂的大哥却秋后处斩。”大约同是在这件事中受牵连的缘故，陆雅之谈起这件事也是一阵唏嘘，“若是韩家能一起扛下来，或许就像何家一样，一家人都能保全。”

这些陆涵之倒是不曾听过，闻言一时不知该怎么说，这个时候家族的利益确实很重要，但为了保全家族，将所有的罪责推给一个人来扛，也太过沉重。当然结果也完全不同，何家全家丢了官位功名，只能回老家种田，而韩家则保全了官职，推出去一个人，却仍有父子三人在官场当中，只是对于那个被推出去的，也太过残忍了。

“这些事发生之后，我还没回过陆家，也不知大嫂如今怎样了。”陆涵之记得，大嫂与韩家长子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而后面的则是韩家后来续弦的妇人所出，他们兄妹的关系一向亲厚。陆涵之与韩家那位大公子只是作为亲戚见过几回，但想来那位韩大公子也有妻儿，不大可能自己主动为家族承担起这样的罪名，若真是被韩家推出去的，只怕韩家是罗织了证据，让他辩驳都不能吧！

“我昨日回去过，大嫂哭得眼都肿了，可判决已经下来了，便是祖父和伯父也没有办法。”陆雅之叹息一声，“我见到燕姐儿在大嫂那里，听说韩家大少奶奶在得知这件事之后，便病倒了，听说情况不好，怕护不住燕姐儿，所以才把燕姐儿送到大嫂身边，求她护着燕姐儿。也不独韩家如此，那李家不也是这样吗？听说周家已经把他家女儿接回去了，要李家出放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