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着朝服,戴朝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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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之后接下来的日子居然是安逸而顺遂的。或许是无涯安排的高手让有意犯我者意识到听潮阁与桃庐,皆不是包括江湖上高级杀手在内可以随意撼动的地方,有了那份觉悟,麻烦也就随之消停。
而易来了之后,一下充实了桃庐的劳力,药材的采办,整理,加工,腾出我和子凌好多精力,我都后悔没早点加上人,我们能救治的百姓多了三成,口碑更是胜于以往。
闲暇之时,他俩还一起研究医理,有不明白的再来问我。凑对子的学习对进步有莫大帮助,易又是经过无涯调教过的人,于接受新知快于常人许多。
我甚至觉得若再有几个月的时间,先生便可以取代桃先生坐诊了。此外我对他二人配合做工的默契也甚是满意,桃庐的运转真的不用我操心了,我赋闲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萧衍这一段时日朝中事务仍是繁忙,但还是尽可能每天抽空来看我。他于寂照庵发生的事只字未提,对于后宫多了的那个佳丽,这些日子以来有什么样的见闻,我不问他也从来不说,便如此人不存在一般。
没有压力的时日,便多些亲近和甜蜜。他在我身边的时候常会给我讲一些有趣的见闻,有时便会穿插很多圣贤之道,也包括《女戒》、《女训》之类典籍里面的道理,虽未明言,无非是盼我有空多读一些此类的。
偏我在读这一节上没有随了娘亲,见了密密麻麻的字便会瞌睡。我撒赖说不爱读只喜欢听他说教,他笑笑丝毫不以为意,便滔滔不绝地讲给我听,既如此我也乐得做个好学生。
蓝天湛湛白云悠悠伏在浅草上挨着他听,烈日炎炎庇荫乘凉树下亭台中坐在他膝头听,崎岖山路走累了伏在他背上赏着沿途姹紫嫣红听,夜晚在兰陵海边伴着海浪声偎在他怀中眯着眼睛听,晚些的时候我听着就睡着了,但醒来的时候都是在我无比舒适的榻上。
至于萧腾离开后,音讯全无,便如断线的风筝,也不知道是否会给他阿姐家,我自也不会问。剩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是雪貂睚眦和我相依相伴了,这家伙或是伙食太好,比来的时候胖了足有一圈半,闲暇之时我便只有溜溜它了。
这样的日子直到五月二十一蟠桃宴那日的大早,天还没亮,子凌便来敲我的门,“桃子,起身吧。宫里的人都到了,来服侍你更衣梳妆,这里到盘龙山云起峰要一个时辰,可别耽误了大典吉时。”
正做着美梦的我听到起身,骤然睁开双眼,心里尽管一百个不乐意,但近日以来萧衍的表现让我实在不得不回报以努力的态度。我挣扎了一下,还是起来了,开门接了子凌递的水洗了把脸便下楼去梳妆。
迷糊着下了楼来,回身一看,一个女官儿带着六个婢女排了两排在等候,见到我齐齐行礼。
为首女子道,“臣俞令人见过姑娘,携婢女服侍姑娘更衣梳妆。”
“哦,要这么多人吗?”我自语道。
“要得,虽然姑娘尚未入皇室,但今日庆典的身份所有装束及礼程亦是需要按照后位准备。”俞令人声音虽柔和,但一丝不苟的神情不容置疑。
语罢她回头看一眼那六位婢女,她们便依次走至我身边,俞令人又道,“姑娘,给您更换朝服。”
两个婢女分别立在我左右两边执起我的手,一个婢女伸手来解我身上原先的衣衫,片刻她们便给我剥了下来。旁边一位婢女捧着明黄色绣着金菊、五色云朵的朝服,两位托着同色镶满珍珠、宝石的拖地朝卦。身后托盘上还有护肩、朝珠、以及三层的珠宝朝冠,我站在那里,如人偶一般,默默待她们将衣物层层给我套上。
子凌知我心中无聊至极,也在隐忍,冲我眨眨眼睛,竖了竖拇指,甜甜一笑,似在对我说,美得,习惯就好。
穿戴整齐后,俞令人又道,“为姑娘梳妆,先靧面。”
我怔了一下,“我起身时洗过脸了。”
俞令人身后的婢女似在抿嘴偷笑,我一眼过去立马敛了笑意。
“回姑娘,是要用浸泡柔软的冬瓜瓤白,沾了皂荚、杏仁、蛋清、蜂蜜等调制的凝团药皂,将面容清洗彻底,脂粉才贴合清透,妆容才动人美丽。”俞令人耐心解释道,说完便示意我坐下。
我哀怨地睨了子凌一眼,她立时伸了双手扮朵小花逗我开心。我只好闭上眼睛和嘴巴,把自己的脸交给她们。
直到一盏茶的功夫,按俞令人的介绍她们依次在我脸上用了珍珠粉、腮红、唇脂,又勾了黛眉,贴了凤翎花花钿,才算完成。
最后一步是给我绾了牡丹髻,加了朝冠及满头珠翠、掩鬓、步摇。
当我小心翼翼起身揽镜之时,瞧着镜中出现的自己,华丽庄重的朝服加身,大气明艳的妆容,不觉也瞪大了一双眸子,或是在雪白肤色掩映之下,竟觉得眼睛也分外有神。
俞令人微笑道,“这便有了母仪天下的颜容风姿。”
我向她点了下头表示感谢,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启程吧。”
门外,霍彤带了一队羽林军已在等候,见到我出来一丝震惊,立时欲行大礼,被我一把拉住,对他笑着摇摇头,我上了红木金凤凤辇。
一路行进,马车到了盘龙山下,便换了几个轿夫来抬。
萧衍曾给我讲过,盘龙山云起峰是整个兰陵最高的所在,于此能见到兰陵全城景致。
而在此举行蟠桃宴庆典,主要是为了全城庶民能瞻仰皇家祭龙神求风调雨水的仪式,甚至后面的庆典部分会为抚政安民,会让更多的庶民参与。
果然上山途中,村民已经层层占据了各自觉得合适的观礼位置。凤辇的半敞开式的,沿途被这么多人盯着瞧,初时我真有些不自在。
而没走多远,便有眼尖之人认出了我,“看,凤辇上那是桃庐的桃先生。”
“是的是的,快看是桃先生。”有人应着,跟旁边的人传着。
“桃先生,我被蛇咬伤的手臂已经痊愈了。”前面一个猎户装扮的人喊着。
不远处有个抱着娃娃的大嫂跟着道,“我家牛娃夜啼也好了。”
这段日子以来,于兰陵确实施治了不少人,今日遇到竟是这许多,我只好一路跟大家笑着点头抱拳。
前面开路的霍彤不时回头看着我,一副笑不可抑的模样。
可也难怪,平日也就罢了,我随意惯了,单单以我今日端庄形象而言如此招呼委实有些尴尬。
不知怎的,忽又忆起那个骄矜的郡主,难道该是那副目不斜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