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缘分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事情,那天护士急匆匆地冲进了病房,把正在给病人开药的席牧歌拖着就往外跑:“外面来了两个反恐组织的人,满身是血,席医生你快去看看吧。”

谭深背着林衍站在门口,两个人像是刚从血池里捞出来的,林衍被她单手托着,左腿以一个奇怪的形状扭曲着,他双目紧闭,嘴唇煞白一片,脑袋无力的歪在谭深的脖子上,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昏迷。

“又见面了。”谭深的状态也不好,她的侧肋有一处明显的弹孔,虽然被她用手指捂住了,鲜血如泉涌一般透过指缝不断向外冒着。

席牧歌看她都成血人了,哪还有心情和她打招呼,赶紧招呼着其他护士一起把这两人抬进了手术室,谭深的肋骨断了两根,能支撑到这会已经是极限了,还没等人扶她躺上担架,谭深就身体一歪彻底晕死了过去。

……

……

林衍和谭深被救回来了。

两个人都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谭深被一枪打到了胸腹部,肋骨断了两根,那发子弹只差两寸就打进了肺部。

林衍还稍微好一点,虽然被震伤了内脏,但不算特别严重。左腿胫骨断裂,已经替他做了接骨手术,还打了石膏。

但医院里当时只有和谭深血型匹配的血袋,林衍的血型需要从其他战地医院调用,但这需要花费两天的时间,而林衍很显然已经撑不到那个时候了。所以老师只能找了现场唯一血型匹配的席牧歌,做了常项检查后输给了林衍。

……………

“你醒了?”林衍醒来的时候,席牧歌正站在他的床边给他的各项指标做记录,“左腿胫骨骨折,你至少要在医院静养八周,这几天都别下床了,还有注意腿别碰水。”

林衍眨巴眨巴眼睛,掀起被子看了一眼自己打着石膏的腿:“谭深呢?我怎么在这里?”

“谭深还没醒,是她把你背到站地医院的,要不然你现在已经是个尸体了。”席牧歌合上了记录本,露出胳膊上的针孔,“你的身体至少流失了16的血,更糟糕的是医院现在没有你这个血型的血包。只有我的血型和你匹配,所以给你输了500毫升,再多的我也抽不出来了,剩下的需要过两天从其他医院调用过来。”

林衍勾了勾唇,他是第一次输血,身体里流淌着其他人血液让他感觉非常奇特:“所以我的血管里现在有你的血吗?”

“可以这么说。”

席牧歌低头看向一脸兴奋的林衍,他的相貌稚嫩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天使,一双琉璃般闪耀的浅色瞳孔。眉头舒展时,棕红色的卷发遮住了他的锋芒,如同一个掩藏在暗处的鹰。

“你需要静养,好好休息吧。”

席牧歌说完,正准备离开,衣摆却被林衍突然拽住了:“先生,中午你能来给我送饭吗?”

大概是林衍1岁的外貌像极了一个乖巧纯情的小孩,席牧歌顿住了,伸手摸摸他毛茸茸的发顶:“好,午饭给你加肉哦。”

谭深伤到了内脏,一直到下午才悠悠转醒。护士把席牧歌叫来的时候,她正在撑着床板试图自己坐起来,吓得席牧歌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把她按回床上:“你干嘛!你肋骨断了知不知道,躺着别乱动!”

谭深被席牧歌吼得缩了缩脖子,视线到处乱瞟:“我…我不知道嘛,你别生气。”

席牧歌这才缓和了脸色:“和你一起来的林衍已经醒了,你给他做了简单的包扎吧,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反倒是你的情况比他严重多了,内脏受伤还负重行走,三个月以内都别想再回战场了。”

“啊?这么严重吗?我没怎么感觉到疼哎。”谭深摸了摸鼻子,她没穿衣服,胸口缠绕着层层叠叠的绷带。”

“给你打了止痛的,药效过了你就知道了。”席牧歌叹了口气,但在这里遇见同胞也愿意多说几句,“我记得你们反恐组织不是有自己的军医吗?这是什么情况?”

谭深沉默了一会:“死了一些,还活着的开着车往南边跑了,昨晚你们没听见枪声吗?我另外两个队友,一个替林衍挡住了手榴弹当场炸没了,另一个倒还活着,应该已经到南边了。”

席牧歌没说话,谭深躺在病床上,从军裤的口袋里摸出一支皱皱巴巴的香烟叼在嘴里。医院不允许抽烟,她也没点,咂巴咂巴味道,又重新放进烟盒里。

“也就像现在这样,躺着,才有时间去难过。”谭深偏过头笑着看他,乌黑的短发像一朵蒲公英一样散在枕头上,“死去的人太多了,这个国家连枪都端不稳的小孩都上了战场,你说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同样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同胞呢?”

“我不知道。”席牧歌坐在她的床边,这也是他想问的问题。

“好好休息吧。”他站起身,给谭深的打的点滴换了一瓶药,“你活着,才能救更多本不应该遭受这些的人。”

“医生。”在撩开帘子离开前,谭深叫住了他,“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席牧歌,我叫席牧歌。”

林衍和谭深在站地医院休养了三个星期,总算得到批准可以下床活动活动了,谭深躺的屁股都要麻了,席牧歌再三强调了别剧烈运动,才放她出来透口气。

“林衍?你也出来啦,腿怎么样了?”林衍正坐在医院门口的长凳上看小孩踢足球,见谭深过来了,他往边上挪了挪给她让了个位置。他拒绝了医院给他调用过来的血包,这会因为贫血有点脸色苍白。

“胫骨断了而已,过段时间就好了。”

他无所谓的坐在凳子上,撑着下巴笑了一下:“谭深。”

“嗯?”

“你不觉得……席先生,真的很吸引人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谭深短暂的愣了一下。林衍坐在她身边,偏头看向医院大厅里正在和病人交谈的席牧歌,那双浅色的瞳孔亮的出奇。他紧紧盯着席牧歌微笑着的侧脸,咬着后槽牙露出一个有点残忍的笑容来。这个表情谭深再熟悉不过了,林衍每次在瞄准镜里找到他的猎物时,就会露出这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