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昭吉的效率不错,第二天下午,赵昕就在春坊之中,接见了奉命来觐见他的高若讷。和富弼不一样,高若讷的个子比较矮,最多也就一米六的样子。

而且,高若讷的年纪要大多了,神色更是憔悴无比,顶着一双巨大的熊猫眼,看上去好像好几天都没有睡好了。

“高侍读,坐下来说话……”赵昕自然知道,高若讷为何如此?当然是被吓的。

须知,如今范仲淹的声势,已经今非昔比。

自二月两府集议,共用首策后,范仲淹的特长就得以发挥。

从三月开始,麒延路疯狂修地球。

短短两个月,就在麟州、延州、保安军、永兴军,修了十几个用来防御的寨訾。

还加固了麟州、延州的城墙,连护城河都开始动工了。

范仲淹又通过陕西经略安抚判官尹洙、通判田况,与韩琦、夏竦保持密切联系,麒延路、秦凤路、泾原路、环庆路开始互通情报,并制定了十日一报的制度。

于是,元昊抓瞎了。

面对大宋坚壁清野,死守不出,主力野战部队则保持随时响应的态势。

元昊叛军感觉自己面对着一只刺猬,想要下口,去怎么都找不到下口的地方。

于是,他开始故技重施,疯狂写信辱骂夏竦、韩琦、范仲淹,问候这三位大宋重臣的祖宗十八代。

可惜,夏竦已经今非昔比,无论元昊如何辱骂,他佁然不动。

他高举着‘国公德音’的旗号,严令沿边四路的军将和地方官:敢有私自出兵者,斩!

哪怕有功,也照杀不误!

三月份,秦凤路的一个指挥,就因为贪功,在追击时越过夏竦定下的红线,进入了横山,虽然缴获了不少牛羊,但夏竦言必信,行必果,依然将其斩杀,悬首传边。

由之,元昊疯了。

大宋沿边四路这种不讲道理的坚壁清野和坚守的姿态,让他的所有算计全部落空。

而且,更让元昊恐惧的是,青唐的吐蕃和河西的回鹘,也开始跟随大宋,断绝与元昊贸易、往来。

元昊只剩下了一个贸易渠道——辽国。

但辽人素来最爱做的事情就是趁火打劫,于是,立刻提高与元昊贸易的价格。

一头羊才换两斤茶叶!

党项部族叫苦连天,国内经济迅速趋于崩溃。

于是,元昊只剩下一个选择——进攻。

从四月至今,元昊麾下的大将,不断率部试探大宋沿边,仅仅在麒延路,就发起了大小进攻三十余次。

然后,这些试探性进攻,全部被范仲淹构筑的铜墙铁壁所吞没。

一个月内,麒延路的三十多个訾寨,七座边城,上报朝堂斩首、俘虏近千,其中甚至有一百多铁鹞子!

夏竦、韩琦、范仲淹,全都从中获得了巨大的正治声望与利益。

其麾下大将,更是纷纷加官进爵。

于是,沿边上下,彻底成为了主守派的大本营。

现在,不止是范仲淹、夏竦了,就连下面的将官,也是谁和他们提进攻就和谁急。

范仲淹水涨船高,压力最大的,当然是高若讷这个当年给他扣上朋党帽子的谏官。

若不是,今天赵昕忽然召其来见。

高若讷已经在计划着上请求出知地方了。

他不敢再在汴京呆下去了。

他害怕某天一觉醒来,结果看到了那个死敌,已经端坐于政事堂中,成为了他的顶头上司。

“微臣惶恐,国公驾前不敢坐……”高若讷战战兢兢的拒绝了赵昕的好意,他弓着身子,拜道:“能伏听国公德音,微臣就已经深感荣幸了……”

“侍读还是坐下来说话吧……”赵昕命令着:“不然,孤就得一直低着头找爱卿了……”

高若讷这才连忙把屁股坐到椅子上,但依旧不敢抬头,他巍颤颤的道:“微臣不知,国公今日召臣前来,可有吩咐?”

“侍读不必如此拘谨……”赵昕安抚着高若讷:“孤听说,旧年侍读为台谏,屡刺当政大臣,刚正不阿,故召而见之……”

高若讷迅速起身,拜道:“微臣微末之名,竟为国公所闻,臣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