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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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马车颠簸,顾九奚换了新衣,端坐其中。 舜华挨着他坐着,手上两根红线,编来编去竟然变成了个不大不小的同心结,眼看着她从旁边的小篮子里拿出剪刀熟络地剪断线头,然后取过红粉玉打了个结,才递给少年。 “这回你带在身上,家里人见了,就知道我的心意,不会为难你的。” 顾九奚接过来看了两眼,依旧挂在了腰间:“你什么心意?” 一身淡雅的青竹长衫,将他棱角分明的脸显得弱不少,少年腰细,上面扎着白玉扣环腰带,都是舜华亲手挑选的,她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笑吟吟地看着他。 “就是不管怎么开始的,我认同你的意思,家人们能认出我的手艺,也知道这块玉对我的重要性,见你这般戴着定会对你很亲切的。” 她神色温柔,看起来就像真的新婚妻主一样,顾九奚淡漠地看着她:“我倒是觉得,你不太喜欢这桩婚事。” 舜华无言以对,沉吟片刻才说道:“九郎,那你呢,你喜欢吗?” 顾九奚沉默,她漆黑的眸子里似有星辰大海,望进去就容易沉溺其中,他盯着她微颤的眼帘,想起了在那隔间里,舜华闭上眼睛的模样。 他唇边勾起了一抹笑意:“大概是喜欢的吧。” 舜华帮他整理了下衣摆:“喜欢不是这样的,嫁人也不该是这样嫁的,三媒六聘,谈婚论嫁应该是一件很欢喜的事,自古以来,两情相悦都是成婚的最好模样,现在我们都还不熟,那只能从现在开始慢慢接触,所以,九郎也先别说喜欢,以后,等你真的喜欢了再讲。” “不必在意那些,”顾九奚坦然道:“三媒六聘那种东西,山里没有这个规矩,只要看中了,喜欢就在一起过,不喜欢就分开。” 舜华笑:“那不成过家家了?老太傅教了你两个月男德礼仪,要是让他听见这番话怕是要打你。感情都是需要培养的,咱们慢慢来好吗?” 顾九奚看着她,没有言语,从心理角度讲他就是不认同这句话,接着,舜华不着痕迹地岔开了话去,她细细叮嘱,似乎对他有十分十的耐心。 不多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姚府到了。 舜华:“我先同家主和爹爹们说一声,你们在车上稍等片刻,一会再来接你。” 她很快下车,一旁假装睡觉的小石头立即掀开车帘一角,看着人进了院中,才回头看向顾九奚:“九郎,我看这新夫人对你很好啊,她可真细心,温柔又体贴,什么都帮你想到了。” 顾九奚却是冷了脸:“你听不出来,她是不喜这桩婚事,说什么慢慢来,权宜之计罢了。” 小石头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怎么的呢?” 顾九奚将那红粉玉握在了手里:“试探过了,陛下说的没错,舜华君是真正人君子,她明着暗着说慢慢来,那就是没打算真的做夫妻。” 小石头:“那怎么办?” 顾九奚瞥了他一眼:“什么怎么办,两年前就应该把她劫到山上,现在又到我手了,还能把人放走了?” 小石头举双手双脚赞成:“九郎英明。” 顾九奚瞪他:“少放屁。” 小石头瞪大了眼睛,然后忙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眼,慌慌忙忙回来捶了少年一下子:“当着这新夫人的面,你可千万不能再说那些粗话啊,沈太傅说了,那都是……都是粗鄙之言,让人家听见又该说我们山里人没有教养了……” 这两个月,顾九奚脱胎换骨,小石头都学得绉绉了,他二人初到京中时候,顾九奚在郡王府曾以一己之力,气倒两个人,所以才传出那样的传言。 小石头一向最认真了:“叔伯还等着你的好消息,咱们可不能让他们白等。” 顾九奚闭上了眼睛,在隔间里,舜华只看了他一眼,只那一眼,他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了。 很快,舜华去而复返,将二人接入了府中。 果然就像她说的那样,姚家家主带着两个夫郎见了顾九奚,在舜华的引导下,他为长辈们敬了茶,长辈们统统送了他礼物。 每一个人待他都很亲切,家主还特意说了,作为舜华的正君,让他在京中随便挑府苑,想搬出去住可以先置办,收拾妥当了再去。这跟舜华的意思一样,俨然是商量好的。 二爹爹常年吃斋念佛,什么事都不管,送了顾九奚两个平安符,三爹爹掌管家中一切事宜,很是大方,送了顾九奚一袋子金叶子,还为他准备了车马和小厮。 舜华同他介绍了,她阿爹在外经商,家里还有两位兄长一个阿弟,兄长都在赶回家的路上,阿弟在院读过几天才能回来。看起来家主待她很
好,什么事都要问过她的意见,两位爹爹也很和气,一家人一起吃了晚宴,就算接受了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郎君。 到了晚上,舜华让人送顾九奚回婚房,婚房里添置了些男子的衣服和物件,宝玉和如歌重新收拾了下,然后将婚房留给了那主仆两个,他两个跟着舜华来了房。 说是来房查卷宗,可事实上舜华什么都没有做。 夜深了,窗开着,秋风很冷,舜华靠坐在藤椅上面,就在窗下看着天边上的圆月。 她一改白日里的笑面,此时呆呆地那么看着银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歌没心没肺地打着哈欠,瞪着宝玉,示意他去问。 二人一换眼神,宝玉就知道如歌的意思,斟酌了片刻,才上前:“小姐,天凉了,往年这个时候,铺子里该给盛小公子做新衣服了,今年还送吗?” 舜华仿若未闻,躺坐在藤椅上面,慢慢摇动着。 宝玉想起盛焕就生气,难免啰嗦几句:“小姐心软,可人家心可硬着呢 ,当初就不怨你,那两年小姐为他费了多少心,他又为小姐做过什么?每次不是他难为咱们,就是咱家大公子生死一线,家主都滑胎了,他还要约你出去,他想过你一分难做吗?过后小姐还给他赔不是,到头来两家做仇了,咱们每年还悄悄给人家送新衣服新首饰珠玉,怕是人家都不知道谁送的,白捡这几年便宜!” 舜华抚额,终于回眸看他了:“出去。” 宝玉仗着从小的情谊,极力劝道:“我也是为小姐好,一头热有什么好的!” 舜华很少发脾气,闻言一下站了起来:“出去!” 宝玉看了眼如歌,不敢再说,低头出去了。 舜华卷起了袖子,对如歌说道:“你收拾下房,今天晚上就住这了,打点热水来,我要洗漱。” 如歌比宝玉胆小,他比较憨,但是更谨慎些:“小姐,我这就去收拾被褥,那些都是小事,就是……就是往年是该准备东西给盛小公子送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那到底还要不要送啊。” 舜华转过身去了:“不要送了。” 如歌总算松了口气,到门口敲门叫了宝玉去打水,他则去拿了被褥过来,进房的里间铺在了榻上。 有些事想不通,那就放下,舜华洗漱花费了很长时间,她将自己泡在木桶里,强行将过往从脑子里清理出去,开始细想林生案。 半个时辰之后,舜华擦干长发,换上里衣,进了里间。 烛火昏暗,她昨夜几乎未眠,这又熬了一大天,十分疲乏。舜华揉着眼睛走到了榻边,掀起被就躺了下去,然后就在躺倒的一瞬间跳下了榻。 “谁!” 昏暗的烛火下,少年两手扶榻慢慢坐了起来:“怎么,吓着你了?” 顾九奚散着长发,身上穿着单薄的里衣,他没有好好系带,领口处露出一大片春光,比起隔间那一幕,这种引人遐想的坐姿更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舜华后退了两步,扶住架才算站稳:“你怎么在这里?” 顾九奚眼帘微动:“婚房在哪里我不在意,在山里的话,两个人结为夫妻就是要睡在一起,天当被地当床也可以,你不回去,那我就只能过来。” 舜华顿觉头疼:“我们现在还不熟,以后,以后等熟悉些再说这件事好吗?” 少年笑:“那对我哪里不熟,现在可以熟悉熟悉。” 舜华:“……” 不管她怎么说,顾九奚就是不走,掀开被子,让她过去,就是打定主意要同她一起,舜华在心中默念了十几遍清心咒,没的办法了,也只能过去坐下。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舜华仔细将他领口拢好,还认认真真给他系了个死扣:“是我的错,拜堂后应该听陛下的话早日将你迎回来,在山里你们怎样都行,现在在京中,还是得先准备府苑,日后宴请宾客昭告天下才是。” 她甚至立即想到了应对之策:“明日我先和你回郡王府望门,等过晌了,两个哥哥就回来了,大哥擅长带兵之道,二哥擅长经商,到时候让他们带你多看看多学学这些,邢狱堂你偶尔来就行,周侍郎还能照应一二。” 当务之急,她要查郡王府那位小郎君,给顾九奚支走,就是要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忙起来,省得一直在她身边难缠。 谁想到顾九奚仿若未闻,他径直躺倒,挑起她领带用力一扯,竟直接将她里衣扯开了,不等她拢好衣服,长腿又将她勾倒,舜华准准地歪在了软枕上。 舜华:“你这个人怎么……” 四目相对,少年拉过薄被盖住二人,微凉的指尖就点在她唇边
,不愿听那些话:“我现在对那些不感兴趣,要不,我同你讲讲,拜堂那天陛下赐我的那卷里,都画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