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这一桌子的人,都是一样的假仁假义。

酒过三巡之后,桌子上的人都有些微醺了,于尚招来了下人附耳吩咐了些什么,不一会儿,门外十几个打扮艳丽的

女子鱼贯而入。光是那香粉的气味老远就已经熏得唐浮忍不住狂打喷嚏。

这些女子都是从一欢楼里出了大价钱请过来,陪个酒做个乐,细看时每个人的姿色都不俗,只是这品位嘛,就有些差

强人意了。

在于尚的示意之下,两个纱裙布料最少的姑娘坐到南里泽的边上,一左一右将他包围。

唐浮在后面轻轻冷笑了一声,南里泽听到她的冷笑,也毫不在意,一把搂住右边的姑娘,低头埋在她颈弯里,深深嗅

着她身上的香气,调笑道:“姑娘身上这香粉味道真不错,在何处买的,下次我也去买一盒。”

“大人要香粉做什么?难道是要带回燕歌,送给夫人?”那姑娘捂嘴轻笑着。

“我还未曾娶亲,不如你从良,跟我回燕歌做我夫人如何?”南里泽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几句话功夫就把

他身边陪酒的两个姑娘逗得花枝乱颤,笑不可支。

哄男人,跟哄女人,对他来说,都是易如反掌的事。

唐浮轻轻摇了摇头,难怪这人会成为外交使臣,善变脸,揣度人心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她曾经还天真地想为御无涯

将此人拉拢过来,看来这种危险份子还是避而远之得好,像御无涯那种单纯生物,肯定是绕不过他的。

她做人桩子也站了快一个时辰了,忽然听见南里泽唤道:“小福,过来替主人斟酒。”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南里泽又连唤了两声小福,她才想起来这是他给自己起的丫鬟名字。唐浮这才一边在心里诅咒着

他,一边上前过来替他倒酒。

南里泽怀里的珠珠,嗔怪道:“大人要喝酒,珠珠替你斟就是了,何必要唤个丑丫头来,多扫兴。”

唐浮听自己被评价为丑丫头,也是无奈,酒刚倒完,正要把酒壶放回远处。就听南里泽说道,“也是,丑丫头斟的

酒,哪有珠珠姑娘替我斟的酒好喝。”说着,他望着唐浮,“你把那酒自己端起来喝了吧。”

唐浮瞪大了眼睛,用目光怒视着南里泽,他这是要戏弄人的节奏。

好,那我奉陪!唐浮挤出一个微笑,端起酒杯来,对着南里泽说道,“这杯子是大人刚喝过的,奴婢怎么敢用!”说

完,一扬手就把酒杯里的酒倒到身后。她身后还坐着人,被洒了一头的酒,哎哟了一声。

她将酒杯用力放回桌面上,拍了拍手,便退到边上。

一欢楼的姑娘怕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彪悍的丫鬟,愣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南里泽倒是失笑出声来,提起酒壶自斟自饮起来,还要跟刚才被唐浮的酒泼了一头的人道歉,称自己管教无方。不知

道的以为南里泽身边只是带了一个刁奴,而坐得离南里泽最近的珠珠却看出了端倪。她五岁入一欢楼,十二年间也算是阅

人无数。

方才南里泽让那丑丫鬟过来斟酒,被那丫鬟一闹,不仅不怒,反而笑出声来。

一晚上虽然他被她们这些姑娘陪着,也一直在笑,眼底却始终是冰冷的,而只有那丫鬟过来倒酒又泼酒的时候,他才

是真正笑出来了,双眼之中才稍微有了温度。

那姑娘怕不止是丫鬟这般简单。但这其中到底又有什么秘密,这便不是她所能触及的东西,她也只能继续装傻,陪着

这位燕歌来的贵客喝酒聊天。

杯觥交错,歌舞升平,他们这群人谈论的是玉穹与燕歌未来几年内的铁矿与晶石矿交易的事情,唐浮虽然听得不是太

真切,但于尚确实提到了赫州。赫州的铁矿不是官府开的,也不在相关名册之上,当初就是这个私矿的账册被栽赃到唐

府,才使得他们一家被判吵架问斩。

这笔帐,还未算清,今日又听见他们在谈论赫州铁矿的事情,才让唐浮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以至于也没什么心思

听他们细说,反正这群贪官,不过是打着朝廷的招牌,给自己捞点好处罢了。

有朝一日,若是御无涯当权,坐到那龙椅上,遇到这样的情况,他又会如何处理?是肃清朝纲,还是会睁一只眼闭一

只眼呢?

正在唐浮出神的时候,听南里泽又在叫唤着自己。

原来他们的酒宴已经结束了,唐浮白了他一眼,难道他还指望自己真像个丫鬟一般来伺候他吗?南里泽笑笑地看着

她,用眼神示意让她过来。唐浮正准备抓起手边顺手的东西来敲醒他。

这时,于尚堆着笑过来将南里泽请到边上,说是宫中御林军统领皇甫剑也想与南里泽结识,还设了小宴,想请他赏

面,有专人马车接送。

南里泽露出半醉的笑容,对于尚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驳了于尚引荐的面子,一同去吧。”

于尚赶紧推辞,以家里还有事为由,无法奉陪,又说了皇甫剑许多好话,力邀南里泽一定要到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