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青放下笔,“如果我说,我不想回去呢?”

他姓古,不姓花。

是他母亲生了他,是青丘养了他,这里就是他的家,他还要回哪里去?

刘越抓住了古青的手,“您就算不为您自己考虑,也该为您母亲考虑考虑,她含冤而死,您就不想为她讨回公道?”

母亲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他记忆中母亲的样子已经模糊了,他唯一记得的只有他被带离渭源时,他母亲抚着他的脸庞,温柔地说:“青儿……不管你身在哪里,你只要记住,阿娘爱你,你就可以无所畏惧了,懂吗?”

无所畏惧。

古青沉默了,他低垂着视线,看着如豆的灯火,一动不动。

刘越知道古青需要时间考虑,便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将房间留给了古青。

古青静静坐了一夜,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太阳初升之时,他终于做出了决定,他要回渭源一趟。

母亲的仇是他的责任,他应该也必须肩负起来。

青丘,就算暂时离开了,他将来还能再回来。

他迎着阳光打开房门,刘越就站在门口,身上挂着露水,显然站了一夜。

刘越试探着问:“大公子?”

古青:“再给我一天时间,我要同阿铃道别。”

刘越规劝,“涂山少主最近一直很忙,就算等一天,您也未必能见到她,何必呢?”

涂山铃虽与古青同年入学,但古青每日在学堂墙头刻苦旁听,学习的进度比涂山铃快很多,他们二人并不在一处学习。

不过学堂就那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二人总有碰面的时候。

可最近涂山铃又开始皮了,接连翘了好几天的课,翘得先生吹着山羊胡怒吼要打断她的腿了,仍是不见她露面。

这些古青都知道,但他觉得,涂山铃是他唯一的朋友,如果不告而别,便枉称朋友,这一天他无论如何都是要等的,哪怕等不到也一样要等,这是他对友谊的交代。

刘越见古青神情坚定,知道规劝无用,便不再言语,转而去打点行装,以便说离开便能离开。

古青照常去学堂上课。

上午,涂山铃没来。

下午,涂山铃还是没来。

古青心里生出强烈的失望的情绪,他垂头丧气地往家走。

刚刚拐进小巷子,他身后就传来哒哒哒的急促脚步声。

他体内有一半猫妖的血脉,听力和嗅觉都异常敏锐,他听出脚步声是涂山铃的,当即便驻足转身。

七岁的涂山铃还小小软软的,看到古青转身,就笑弯了眼睛,“小花猫,你今天走得太快啦,我去学堂都没堵到你。”

古青环抱着双臂,故意道:“你要是乖乖上课,还用来堵我?”

涂山铃嘿嘿嘿地笑,她把一直背着的手拿了出来,露出一个不大的木匣子,“听说你快过生辰了,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希望你喜欢呀。”

古青不以为意地道:“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涂山铃狡黠的笑容,“你打开就知道啦。”

古青忽然防备起来,总觉得匣子里装着整蛊他的东西,他将胳膊伸得长长的,脸偏向一边,嚯地打开了匣子。

然而整蛊并不存在,匣子里的是一个脏兮兮的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