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舞将窗纸破了个洞,吹出**,跳进屋子,准备给叶词喂最后一次药。

捏住腮帮子,掏出药丸正想喂进去,结果叶词忽然挣扎起来。轻舞只感觉身后有人扑来,大脑尚未思考,身体就已先躲开了。

妗丹来不及收力,直接压倒了准备起身的叶词。她原先手上举着的花瓶,掉到床榻上,打了个滚儿。

轻舞忍不住笑出声来。妗丹忙扶着叶词起身,盯着轻舞的一举一动,不减丝毫警惕。

“那是什么人!是谁派你来谋害我家小姐的!”

今日晨时她来叫醒小姐,偶然发现了地上一点凤尾蕨的枯叶子,像是被人踩在脚底过,黏住了木地板。

院子里前些日子都除过杂草,只窗子下面留着一丛凤尾蕨。小姐觉得它青翠碧绿的,瞧着有生气,便留了下来。丛堆下全是枯老干旧的叶子,也未清理,枯荣相伴,倒是别具深意。

妗丹见着那一夜间突然出现的枯叶,瞬时有了一万种猜想,最后都在叶词平稳的呼吸中化为乌有。只是忧虑难消,便禀告了小姐,想着晚上一探究竟——是否有人心怀不轨!

叶词倒无所谓,反正哥哥不在了,她孤生于人世,又有什么意思呢!

但挨不住妗丹一直在耳边说着,便同意了。也没指望这贼人来第二次,倒是不想,还真让妗丹做对了一回。

因为是做戏,叶词未脱衣裳,此刻便直接下了床。妗丹点了灯,这才发现,这贼人,是个姑娘,看她蒙面束发,一身黑衣,可浑身自有一番正气,倒像是话本子里的侠女。

妗丹顺手拿了妆匣内的剪子,朝着轻舞,绷紧了神经,随时准备反抗。叶词原先听妗丹藏在枕下的匕首也拔出来了,举起,正对着轻舞。两人却是不知道,若是以轻舞的本事,她们早就死了。

只是今日本就是喂药来着,别说是刀了,就是根绣花针,轻舞也没带在身上。

“你们别怕,我没有恶意的。”语气尽量温柔,轻舞想了想,把面巾也取了下来。“我是太子殿下的人,叶将军出征前曾委托殿下过照顾叶小姐。”

叶词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半信半疑。

“前几日叶小姐生病了,殿下知晓叶府对小姐不闻不问,这才派我来每日深夜给小姐喂药。”说着,掏出一个拳头大小,葫芦样的白瓷瓶,里面正装着太医针对叶词状况制的药丸子。把瓷瓶递向妗丹,妗丹试探着伸出手接过。

“如今叶小姐已痊愈,这药也不必再吃,便留着以防万一吧。”轻舞抱拳,“夜深了,属下不打扰叶小姐休息了,告辞。”

说完,依旧从窗子跃了出去。妗丹再去看时,窗外已没了人影。

江府里,连姨娘裹着状缎狐肷褶子大氅,戴顶花风兜,踱着步子去其他姨娘院子散散。

冬日没什么可去可玩的,就只能和彼此说说话儿。今儿和这个说那个的闲话,明个又换了其他人的;上午能一起笑着吃糕点,下午换个地儿照样能卖出去。大家都这样,也知道别人是这样的,可就是管不住嘴。

刘氏也跟着听了好几天笑话了,其中最多的就是这连姨娘。虽说入府有些时日了,可不论是说话走路,总留着那股子风尘味道,看着就不是个安分的。倒是这柳姨娘,听说从前也是个厉害角色,连主母也不怕。可惜后来害死了老爷的儿子,这才失了宠。

说话的人当时还笑话着,刘氏也跟着笑笑。一个姨娘也敢敢冒犯当家主母,这位倒是比姓连的还要不安分些!刘氏身为正妻,自然是不喜欢姨娘的。要不是江夫人那边的路实在走不通,她才不会屈尊和这些人交谈,没的降了身份。

刘方意没事就在羽芳院转悠,偶尔也去云翠院那边瞧瞧。江夫人知道后特意向江康儒要了三个家丁,两个守着女儿的院子,剩下一个则去看着柳氏生的。

江夫人倒是盼着刘方意和江欣雅好上。上次她陷害韵儿,这笔帐还未算呢!但作为嫡母,面上还是要过得去,免得旁人置喙。

刘方意从前只听说江老爷这些年风流不减,纳了不少貌美如花的小妾。可他这几日偶然撞击的些,虽有姿色,也就勉强算得中上,不说别的,比他这两个表妹可就差远了。奈何啊,表妹们都不与他亲近,唉!

刘方意叹息摇头,准备回院子去。连姨娘准备去春姨娘那儿喝几杯暖茶,却见着路那边迎面走来一个白脸儿少年郎。正待要绕道,想了想,扭了扭身子,把领子整开些,从容过去。

刘方意才感慨府中美人少,竟就遇上这么大个惊喜!

鬓发低垂,玉簪斜插。穿着虽多,却不显臃肿,只觉丰腴,身材必是极好的。胸前鼓鼓囊囊

的,红唇鲜艳,媚眼如飞。

刘方意呆愣在原地,连姨娘忍住心中的笑意,依旧不急不赶地迈着步子,在经过他时,特意眨了眨右眼,勾人得紧。

自从进了这破宅子,倒是好久没见过其他男人为她着迷的样子了,现在看到真觉得有趣得很呢!

她当初也是花魁般的人物,只是再美的容颜都会老去。与其等年老色衰再做打算,倒不如趁早为自己选好人家。这江家她本是瞧不上的,可惜那些个王孙公子只把她当个消遣玩意儿,何况,便是她有那个运道进了大家府宅里,亦是没那个才智活下去。

楼里姑娘顶多彼此攀比吃醋,其他的,自有鸨母压着。要是进了大宅子,就她这身份,过不了几天怕是就出现在乱葬岗了。千挑万选的,才选上这么个人:不显赫,但日子过得还行;人是大了点,却不算显老,还看得顺眼;花心这点就更没关系了,反正她也不是个指望情情爱爱的。

她们楼里出来的姑娘,要都抱着颗“寻一良人至终身”的心,没一个能得个好的。记得鸨母当初送她时,就说她挑了个好的,比百合姐好多了——百合姐比她大了五岁,总是照顾她,把她当妹妹一样。

后来,百合姐和巡抚大人的儿子好上了,还为了他不接其他客人。最后,一顶小轿抬进了门。才三个月,就听说百合姐犯了错,人已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