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耐烦归不耐烦,但是看着这个小孩子脏的可以扣泥巴下来的脸上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还有满是哀求的眼神,到嘴的拒绝突然说不出口了。 可他怎么能收徒弟?他是要当一个闯荡江湖惩奸除恶的大侠客的,惩奸除恶的时候带着一个小屁孩~怎么看都觉得很奇怪,影响大侠的形象! 段宏呈叹了口气,为了不要吓到小孩子,他尽量让语气平静下来说:\"我不收徒弟的,你快去找你爹娘去吧。\" “为什么不收?你师傅不许你外传你们的武学么?”于青浅自动忽略找爹娘那句。她要是有爹娘可找,能变成这幅德行?这个年轻人武功好是好,就是脑子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是,”段宏呈弯腰试图扒拉开挂在自己腿部的泥孩子,一下还没扒拉开,僵持不下的说:“我自己还是徒弟,怎么做你师傅?” “那又怎么样?哪个师傅以前不是别人的徒弟?师傅都是从徒弟变成师傅的!” “我一个居无定所闯荡江湖的人,带着你个小孩子不方便。” “方便啊!我特别乖特别听话,你打人我放火,你打架我劫舍,你撒尿我放哨!你往东我绝不往西!” 段宏呈无语,这小孩三寸不烂之舌里说出来的话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你家住哪里?等下我送你回去。”段宏呈汗颜,这小男孩看着也就八九岁的样子,怎么力气还挺大? 段宏呈本以为小孩还会据理力争一番,没想到他突然耷拉下脑袋,用几乎是气声的说:“我家在井县。”要不是段宏呈内力深厚,他估计就听不到了。 段宏呈倒吸一口凉气,井县位于长阳国边境,半年以前丘南国的军队入侵,直接把所有居民屠杀干净,一把火烧毁了整座县城,这事儿在英雄大会都是各路侠客的谈资。 关于井县也被屠杀的消息,于青浅到了英雄大会附近才听说的,她爹还活着的希望也随之破灭了。 于青浅抬起头,倔强的忍住眼泪,沙哑着声音说:“我爹娘不在了,家也被烧了,没地方可去。”这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那你是如何到的这里?”如果家人都被杀了,那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是怎么能安全到这里的?任何时候,对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来说,到处都是危险。 于青浅咽了咽口水,试图让沙哑的嗓子变得好听点,再开口说:“我走过来的啊!路上怕被坏人骗去卖钱,从来没有进城进县进村,在路边的森林里沿着南下的官道走,晚上睡觉就把自己绑在树杈上睡,问路都不敢找大人问,只能在一些村子边上找独自出来玩耍的小孩子问路。” “有些小孩实在是蠢笨,好几次都给我指错了路,害我走错方向!我还会让他们从家里给我拿点干粮卖给我,我身上的衣服也是跟小孩子买的。”于青浅越说越心酸,这一路她走了半年,从春天走到了秋天,没有一天不是在提心吊胆和胆战心惊中度过,要不是她重生了一次,生的意志格外强烈,她早就想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算了。 段宏呈对这个小男孩产生怜悯之心,而且从他冲过来抱大腿的姿势和速度就看得出,这个孩子其实练过武有功底,现在开始跟他练也不晚,不过这么一个命苦的孩子,难道还要带上一起跟自己过风吹雨打的日子? 虽然主办方吹的牛说那奖励价值千金,但是真拿去卖了也不知道能卖多少银子,这个破客栈住一天就要八百,吃饭穿衣等等都是一大笔花销,他早就欠了掌柜八十两银子,还有两套衣服的三两银子欠在成衣铺呢。 要是奖品卖不上百两银子,他就有可能被扣在客栈当伙计还债了。想想负债累累的自己,再看看这贫穷的孩子,段宏呈一时拿不准主意。收吧,以后师徒俩靠要饭活命?不收吧,这孩子一个人以后怎么活下去? 就在段宏呈两难的时候,那小孩用小奶狗一样可怜弱小、无辜、又期待的眼神看着他,还软软的说:“师傅~求你了~” “可是我没钱,养不起你。”被击中软肋的段宏呈做着最后的挣扎。 于青浅一听,立马把背在背后是包袱拉到跟前,一脸献宝的说:“师傅!我有钱!” “你”你这德性看着怎么也不像有钱的样子,这句话段宏呈没说。 “你叫什么名字。” “于青浅。” 怎么听着跟个小姑娘的名字一样?说不定字不是呢,回头问问怎么个写法。这么想着段宏呈就把于青浅捡回去当徒弟了。 于青浅跟着段宏呈回了客栈,客栈里只有客栈老板的老母亲在看店,老板和伙计还有其他房间的客人都去看榜单了,老奶奶坐在柜台打盹,没发现段宏呈和于青浅进来。 段宏呈倒是见怪不怪,带着于青浅上楼。 <

r> 那老奶奶耳朵可能不好,师徒俩走路也没有刻意放低脚步声,但老奶奶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那,于青浅多看了老奶奶两眼后进了房间放下包袱,跪下来就对段宏呈咣咣磕了三个头说:“师傅在上,请收弟子一拜!不对,三拜!”磕完头起来还嘿嘿一笑。 段宏呈一脸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接受了这三拜。拜师仪式就在这种略显简陋的地点,略草率的完成了。 这小孩怎么能臭成这样?段宏呈五味杂陈的看着这个又脏又臭的徒弟,人倒霉起啊来不仅赢不到三转复灵丹,还会喜当师傅获得拖油瓶一枚。 “我出去给你买两身衣服,客栈掌柜和伙计回来了你先让他们给你烧一桶洗澡水,”说着段宏呈上下打量了一下于青浅,犹豫着说:“烧烧两桶,洗干净点。” “师傅你不是没钱么?”于青浅在包袱里扒拉出了一两银子递给段宏呈,嘴里还叮嘱道:“就先买一身衣服吧,这个地方物价奇高,其他县一两银子都能买三套缎面制成的衣裳呢,这里只能买一套棉布衣,太亏了。” 段宏呈看着小破孩念念有词的样子,自觉好笑的问:“你一小孩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不会是偷东西得来的吧?” “才不是!”于青浅把包袱全部打开来,包袱里剩下的二十五两银子和一大把铜板被抖落在方桌上,一脸骄傲的说:“这都是我爹给我的钱。” 这都什么爹啊!这么小的孩子给这么多钱?莫不是个大户人家哟,想及此段宏呈淡定的从桌子上多拿了三两银子说:“我这身衣裳的钱还没给成衣铺子结,我先把债还了。”说着,脸不红心不跳的就走出了房间。 这合适吗?于青浅无语的把剩下的钱财全部收拾好,这师傅倒是不见外哈,徒弟的钱说拿就拿。 不过于青浅对此表示拿!花这么点钱给自己找个厉害的人当监护人和靠山,划算的啊! 半个时辰之后,客栈老板和其他房间的住户陆续回来了,人人都在讨论这次的英雄大会的盛况,还对那奖品夸上了天。 客栈老板一回来就直奔段宏呈的房间,于青浅怕客栈老板看到自己这幅尊容一个人呆在段宏呈房间被当成小偷,抱着包袱躲进了床底。 客栈掌柜还带来一个人,趴在床底下的于青浅看不到来人的长相穿着,但是从鞋子上的绣还有客栈老板对那人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这人是个有身份的人。 “哎呦这位官老爷,您说这傅大侠没在房间,要不您到楼下喝杯茶,我这就派伙计去寻人?”客栈掌柜巴结的说。 官爷?于青浅心里有点打鼓,难道她在这里的事儿被丘南国发现了?不可能吧丘南国灭一县城百姓的事儿,长阳国和丘南国据说打了三个月的仗。 因为之前丘南国正和东辉国打着呢,这边长阳国加入战局,两军联手直接把丘南国打服了,丘南国还割了一座城给长阳国当做赔偿,于青浅想想就觉得丘南国新皇帝脑子有屎。 为了一个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争夺皇位的侄子侄女,赔了一座城这不是神经病么? 打了一仗割地赔款,丘南国和长阳国关系紧张的很,怎么可能会允许丘南国的官爷到长阳国来抓人。 正分析着呢,那穿绣花鞋的‘官爷’便走了两步来,于青浅以为他发现了自己,吓得赶紧屏住呼吸。 大气儿不敢出的于青浅,感觉有人很轻的吸了吸鼻子,后就听那穿绣花鞋对客栈掌柜的说:“不必了,我还要找其他选手,这封信就交给你代为保管,务必亲自交到段宏呈手上。” “唉~好好好,您放心!我一定把事情给你办的妥妥的!”客栈掌柜点头哈腰的跟着穿绣花鞋的人走去。 正要出门时,那穿绣花鞋的说咕哝了句:“这段宏呈人模人样的,没想到如此不讲卫生,床铺臭的跟猪窝似的。” 这臭的跟猪窝不会是说我吧?于青浅幼小的心灵就像被雷劈过一样疼。 “我马上差人给傅大侠换一套干净的床铺。”掌柜茶颜悦色异常优秀,当下就把房间门关上,生怕臭到这位官爷。 被说臭的像猪窝的于青浅从床底下爬起来,气哄哄的把茶壶里凉透了的茶对嘴就喝了个精光,十月末的天本就凉嗖嗖的,一肚子凉茶下去,冷的于青浅打了个寒战,就要臭!就要臭死你个老逼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