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哗啦一声,珠帘被扯落大片,珠子掉在地上摔到到处都是,盛焕还不解恨,·抬脚将室内的屏风踹倒,发出闷闷一声。屋里的小厮冬儿在一旁急得直跺脚,跟着他的脚步直拦着……

盛焕回来的时候不光身上挂了彩,耳上还有一道血红印子,他不顾伤处,回眸瞥见架子上面的各种瓷瓶,又是转身要摔。

冬儿在背后死死抱住了他:“公子!公子不可啊,这些都是舜华小姐送的,摔坏了你以后后悔不说,东西都是好东西,值钱的呢!”

盛焕听见舜华的名字,双目赤红,他挣着要掰开冬儿的手:“放开!她不要我了,我还留着这些东西干什么,值不值钱能怎么样!”

冬儿急得直哭:“舜华小姐待公子什么样,我都看在眼里,她心里不可能没有公子!”

正是闹着,一道高挑修长的身影掀开珠帘走了进来,满地的狼藉一入眼,男人径直走到盛焕面前,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盛焕偏过脸去,一下被打懵了,慢慢回眸,见是自己亲爹,眼泪一下就滚落下来了。

“爹,我,我后悔了……”

来人是盛焕的亲生爹爹徐山,他见儿子落泪,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阿焕,爹早跟你说过,最易变的就是人心,你要谋的是你自己的出路,而不是依靠女人给的那几分薄面,今日别说是她姚舜华,你看看天下的女人,有几个能一辈子对自己夫君一心一意的?”

盛焕低下了眼眸,眼底是滚落的小珠子:“你不是说,等我跟着阿姐去了大理寺,你就劝母亲,同意我和舜华的婚事吗?”

徐山面无表情地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冬儿立即退下了。

“儿呀,”徐山叹了口气,“你阿姐娶姚家子的时候,你母亲就不同意,是你阿姐一意孤行,非君不娶,后来谎称有孕才同意的这门亲事。从前凤起在的时候你不是不知道,你母亲看不上姚家的门户,后来凤起被吊在城门上,两家决裂,你阿姐不顾府上阻拦,带着腿伤奔走周旋,到底是在御前跪了两日,才求得了凤起的一□□气,女皇把人发派大西北,你阿姐的腿也是因为耽搁了治疗,这辈子就这样了,别人不知道伤怎么来的,你还不知道吗?两家都这样了,你母亲还能同意你和舜华的婚事?”

盛焕闭上了眼睛:“那我呢,我怎么办?”

徐山一字一句道:“当初不是没有求过,你母亲让你在前程和舜华当中选一个的时候,是你自己选的前程,现在后悔也只能受着,爹就不明白了,她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

盛焕平复了片刻,总算冷静下来一些了,他走到高架旁,轻轻抚着白瓷瓶,低声道:“我不是没有选她,我选她了,可她不同我一条心,不肯跟我一起走,我有什么办法。”

徐山看着儿子神色,别开了目光:“那是她没有眼光,不是你的错。”

盛焕指尖一动,白瓷瓶掉在地上摔了稀碎,他毫无感觉,渐渐涌上心头的,都是无力的愤怒,他和顾九奚约在跑马场,二人先是比马比骑射,后又争箭,结果盛焕都输得一塌糊涂。

最后他恼羞成怒,在架子上抽了根红缨枪奔着人就挑了去,结果也还是顾九奚的手下败将。

顾九奚手里只有一根马鞭,二人比试的时候,将他扫落在地,若不是他躲得快,脸都要开花了。盛焕摔落马下的姿势很是狼狈,当时他右耳被马鞭扫到,火辣辣地疼,可让他更痛更难堪的是,那少年始终坐在高头大马上面,他不曾下马,只是低头看着他,满眼都是怜悯。

顾九奚跟他说:“你这样看起来太可怜了,要不我回去跟舜华说,让她娶你做小?”

奇耻大辱!

简直是奇耻大辱!

少年骑马走了,他临走时候意味深长地看着盛焕笑,这样的记忆他一点不愿想起,但偏偏,那少年的身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从来在院时候,盛焕骑射都是一流,这也是舜华喜欢他的理由,因为他是天之骄子,可如今天之骄子这四个字,他还怎么说得出口。

盛焕走到阿爹面前重重跪下:“爹,她娶夫了,那我也要嫁人。”

盛府是如何的,舜华自然是不知道,她同纯亭在大门口遇见了骑马回来的顾九奚,可他将红粉玉扔给她,然后招呼都没打,骑马又走了。

纯亭还不认得他,舜华拿着红粉玉,看着顾九奚的背影不由失笑。

姚纯亭也怔怔地看着那少年:“他是谁?”

舜华逗他:“不认得,你看他那样子像是认识我的吗?”

二人走回前堂,家主已经将下人都撵了出去,屋里单留了个知情的宝玉给倒着茶。

舜华坐下,纯亭在木箱的暗格里拿出账本以及一副羊皮地图,都放在了桌上:“这一趟,幸不辱命,舜华,地图已经做了一半了,粮也屯得差不多了,临回来之前,朝中的确有人找过我。”

舜华将账本推回,拿起地图来看:“大周的大好河山,果然是美的,那些粮食,就是你的宝藏,如今你身怀宝藏,就多同皇子皇孙来往吧,你走的时候我就说过吧,天家是不会让你真的陷入危险当中的。”

纯亭喝了口茶:“没错,虽然我不愿相信,但李缙游学

回来,我们是恰巧遇见,是有些太过巧合了些……不过舜华,朝中有人找过我了,你一点都不惊讶吗?”

舜华放下羊皮地图,对着他眨眼:“刚才门前遇见那个,就是女皇赐给我的夫君,八字都没有合,急忙地赐婚。女皇亲自主婚,成婚那天喝的合衾酒里你知道放了多少料,非往我身边放一个人才肯罢休,这就是说咱们屯的粮,她们注意到了,也定有人会去试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