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那么快就抹杀那人,而不是再问些什么,并不是雪夜泪觉得那人没有价值。而是,她不敢再等。

体内的毒素并未驱除多少,只是她强行仗着大地纹章将其压制下去。这才刚刚动弹一会儿,那股烦人的毒素竟然又开始反噬翻腾。

现在,整具身体再次麻痹了大半,难以动弹。

“早知道,不应该放风轻柔走的——不,我在想什么,怎可能让她看到我这个样子?”

咬牙一哼,她合上双眼缓缓运转着经脉中尚能动用的少许力量,淡黄色的光晕悄然泛起,凝聚落下,在她脚下缓缓汇聚成转动的法阵之状。

大地纹章的图案逐渐现形,升腾的熟悉力量开始充斥在雪夜泪浑身上下,于经脉中与蔓延肆虐的毒素分庭抗礼。

双眉紧锁,只见她十指握拳一直在颤抖着,时不时有几缕紫黑色烟雾从身上蒸出,逐渐化无虚无。

痛楚还在加剧,就好像有一点点跃动的火苗不断炙烤在她浑身各处的数个关键穴位之上,炙热中带来阵阵刺痛。又好像无数只蚂蚁在撕咬着她的肌肤,很是难受。

冥冥中,雪夜泪只觉得自己很倦、很困,睡意涌起,竟然半跪在地上陷入了昏睡。所幸的是,大地纹章的转动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厚重的治愈之力持续升腾,源于自然的根本生命力量在逐渐驱散着她体内残余的毒素。

沉溺于睡梦之中,模糊的意识还在继续,游弋在无数记忆汇聚而成的流光隧道里,雪夜泪从未觉得过自己这么的疲倦,真想忘却一切好好就此沉睡,永远不再苏醒。

然而,一副副朦胧的虚影画面从她眼前掠过,成千上万的记忆碎片重新组合,曾经的喜悦与悲痛,兴奋和迷茫,再一次涌入心中。

“哼,时隙之砂的诅咒,我与她交替背负了近百年时间,都快忘记了自己究竟独占多久。似乎,那个丫头支配的时间尚不及我的一半吧?,又或是,三分之一?”

莫名一笑,雪夜泪的脸庞上露出的却是无尽的无奈。

“差不多,我的存在也要走到尽头了,但还不能就这样交换回给那个丫头。现在无知的她仍未真正成长,在那之前,必须有人替她去背负所需要面对的一切。他,究竟能不能办到呢?一身劣迹,却还算有些良心,我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另外的选择了……”

她幽幽一叹,倦意再次涌起,却是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强行清醒过来,目光从萦绕在自己周边的记忆光影中扫过。

之前苦苦思索的重点,应该在这些里面可以找到!

“时隙之砂的族人旅行时空,承受着常人不可能想象的痛苦与悲欢离合。但是我们,同样可以一定程度上掌控时间。超出能够记在脑海中的记忆并没有真正消失,不过是沉睡在某个深处的角落里。对,让我来把它找出来,只有吾族才可能拥有的能力。”

眼中点点异彩闪烁,眩晕胀痛的脑海中再一次迎来新的冲击。

但是,雪夜泪不肯放弃,不断扫过一副副记载着流逝时间的唯一证据,尽自己最大可能的努力去搜寻想要的答案。

更加剧烈的喜悦与悲痛交替涌现在她心中,几乎让她再次迷失,不堪疲倦的双眼在承受了太多的虚影画面变幻之后,终于缓缓合上。

然而,就在那最后一刻,雪夜泪突然精神一抖,猛然瞪大的双眼。

她所找的……就在自己眼前。

简约却不简略的宫殿装潢,迎面而来的威严气息,高高在上的主座前,一袭暗红色长裙的冷面女子正在抚手查看着一副凝聚在她身前的虚幻地图。那起伏的轮廓,与炘晶山脉某处的层峦叠嶂完全吻合。

而在半透明的山体虚影中,还画着几个刺眼的红圈,不知代表着什么意思。

下一瞬间,红裙女子突然五指一握,掐灭了地图的虚影,目光扫向这边,略显空洞的双眸里只是隐有一点森然,无形中悄然涌动的寒意与杀气令人不禁寒毛竖直。这股气息,唯独看透生死轮回,在修罗场中厮杀过无数次的最后幸存者才可能拥有。

仅仅一个眼神,就已是如此恐怖。因为,她主宰着太多人的性命。

所有的记忆,突然又在这里消失散去,破碎的虚影与那无形的寒意一同消逝。

“冥帝?这幅画面的记忆,应该是——在她离开穹星宫之前,要我,不,要冷血妖姬去见她,无意中让我看到的!”

浑身一颤,雪夜泪也终于明白为何先前的记忆会那般模糊,只因为,她从未真正直视过,更何况还是从冷血妖姬那里继承而来的记忆。

“但是,那又究竟代表着什么?”

心中嘀咕之刻,她的双眸里却是映出了新的光亮,流转于身侧的迷离虚影尽数撕裂,游离的意识突然间被扯回了原有之处。

双眼重新睁开,较为昏暗的光线让雪夜泪很快就适应了,脚下的法阵还在转动,体内却是舒爽许多,之前的痛楚与麻痹感所剩无几。

微微咧了下嘴,她喘息着站起身来,目光顺势朝远处望去,那一刹那,浑身剧烈一颤,右手五指一扭瞬间抽出灾咒,划动的冰冷剑刃朝着上方不远处的那道身影狠狠击出。

乒!

霎时间,火光飞溅,两支同样深寒的剑刃抵在一起,交叉的霜锋泛起淡色银光,也是映出了本不清晰的来人面容。

“是你?”

雪夜泪一惊,很快也是松了口气,划动的剑刃一转下沉,退后几步,还剑入鞘。

坐在上方山岩上的风韧也是垂下了手中的星尘泪,耸了耸肩说道:“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似乎有点状况,于是我琢磨着就在这里帮你护法好了。谁知道,你醒来便是一剑,这好像说不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