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守护者

一片寂静的空间。这里不存在上下，不存在左右，时间对它毫无意义，物理上的距离也无法测定它的大小。它就像那神秘的宇宙，广阔无垠，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也永远无法见证它的消亡。

在这样一片奇特的空间里不存在任何东西，空空荡荡，连一丝光芒都见不到，仅有的只是那无尽的黑暗。可令人惊讶的是，在这漆黑如墨的环境中，你却能看到一切，五官并不会受到遮蔽，心中也不会感到一丝恐惧，更不会出现任何的疑惑，就好似这违背常识的现象是理所当然。

“这里……是什么地方？”

醒来的林风，环视着这一片让他无法理解的空间，眼中满是好奇。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在记忆的深处，他应该是在死在那荒无人烟的焦土上，如果说这儿是死者的国度，也未免太过安静、空荡了。

自睁开眼到现在为止，林风根据心跳推测时间已经过了至少10分钟，可在这段时间内，林风却什么也没见到，漫无边际的空间里好像只存在他一人。

如果说人死后就会来到这样一个地方，待到永远，老实说，这太过无聊了。林风甚至在想这是否就是神的惩罚——让你体会永无止尽的孤独，折磨你的灵魂。

若是真的，可就太过残酷了，林风想不出什么样的罪过需要承受如此可怕的惩罚，同时他也开始思考起自己生前是否犯过天怒人怨的罪孽。

林风自认为他应该算是个好人，在浩劫降临前，他不管在学校还是单位品行都还不错，既无不良爱好，也无自我堕落、怨天尤人的想法，遇见急需帮助的弱小之人，在合理可承受范围内，他都会尽力施以援手，因此他曾得到过来自他人和社会的多次赞扬。而在浩劫降临后，他也积极奔走在世界各地，尽自己所能去拯救为数不多的幸存者，甚至为近三百名幸存者建立起一个还算安全、有保障的营地。

虽然那座营地最后被毁灭了，三百名幸存者也无一人存活，但导致这一切的原因是来自强大的外力，而非林风不尽责。仔细想来，无论如何，自己也不应该在死后遭受神的惩罚才对。

就在林风陷入思考时，一个宏亮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看来你已经适应了呢，比我预想的要快得多。”

听到声音的刹那，林风便迅速地转过了身，身子微躬，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是他放手枪的地方。在末日的世界，人类除了要对抗随时可能会降临的天灾，还要抵御来自人类本身的侵略。为了获得资源，找到安全的栖息地，保护自己，几乎人人都会带上一把枪，林风也不例外。

艰苦的环境和人心的险恶让林风锻炼出了本能般的警惕，在危险的境况下，这样的警惕心是值得赞扬的，但很显然林风忽略了周遭的变化。他探向腰间的右手没有摸到自己那由冰冷的铁块打造的大口径左轮手枪，经过短暂的呆滞后，他才反应过来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没了，不由得脸上一红，颇觉尴尬。

虽然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但还是说一下比较好。林风现在是不着寸缕，光溜溜的，连块遮挡私密部位的布都没有。起初醒来时，发现这片空间里似乎只有他一人，因此即便光着身子，林风倒也不如何在意。可现在突然听到除自己以外的声音，林风不禁感到羞耻，脸上一阵火热，想要找些什么遮挡下。

但这片空间里连根草都见不到，拿什么遮挡呢，无奈之下，林风本能地蜷缩起身子，右手移向下半身。

“你是在害羞吗？说实话，你这样的举动毫无必要。”

同样的声音再次响起，林风抬起头来，只见离自己不足三米的地方站着一名……外星人？

浅灰色的皮肤，修长的四肢，近乎两米的身高，如精灵般尖锐的耳朵，金色的瞳孔，消瘦的脸颊，银线般的长发。这样的模样，林风很肯定绝对不是人类，除非有谁突然觉得审美观发生了变化，非要往自己身上动个几百次刀子。

“你似乎对我的样子并不感到惊讶。”

疑似外星人的高大男子微皱着眉头看着林风。在他获得的信息里，这个人类的星球在走向毁灭之前还未接触过地外生命，在绝大部分人的认知里，所谓的地外生命只是不知真假的幻想。因此，当看见眼前这个人类一副神色平静的模样，他不由得感到一丝诧异。

“我一直相信存在即合理，既然能确认你是真实存在的，而非我脑海里的臆想，那么就算不是人类又如何，没什么值得吃惊的。”林风耸了耸肩，一脸淡然地说道。

外星人听到林风的回答怔了一怔，瞳孔微缩，脸上露出一抹异样的神采，但很快他的表情便恢复了过来，嘴角微扬，轻笑道：“你的说法很有趣，知道吗，过去我也曾拜访过几个未能走出自身恒星束缚的明，他们的反应可比你要激烈得多。”

林风扬了扬眉毛，说道：“这很正常，毕竟你的外貌和他们相比可是与众不同，受到追捧也是应该的。”

外星人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转过话题，说道：“我想你现在应该在困惑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我又是谁，对吧？”

林风点了点头。的确，他虽然对世上竟然真的有外星人这种事毫不惊讶，但对于这片陌生的空间，他心中的不解已是堆积成山了。

“我能感觉到你纷繁复杂的思虑，如果时间充足的话，我很愿意为你一一解答，但很抱歉，我所余留的空闲已经不多了，所以现在只能挑些关键的东西告诉你。”

外星人右手一挥，只见一道耀眼的白光突然在林风身上冒出，还不等林风明白发生了什么，光芒便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齐整的衣服。

白色的背心，灰色的长裤，黑色的直筒长靴以及与裤子同色的风衣。这一回林风有些不淡定了，明明前一秒，他还光着身子，可眨眼间，他便穿上了衣服，这样的现象简直如同魔法。

“你看起来并不喜欢那个样子，所以我帮你换上了你生前最常穿的衣服，希望你能满意。”随手变化出衣服这种与魔法无异的事，在这名外星人看来好似稀松平常。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希洛，第十二任时空守护者。”

自称希洛的外星人右手攥拳搭在胸口上，双腿合并，以林风未曾见过的礼仪礼貌地说道。

“时空……守护者？”陌生的名词立刻便引起了林风的注意力，“你是……神明？”时空守护者——这个词听起来就高大上，让人不禁会去联想起在奇幻小说中出现的那些漫游时空守护世界的非凡存在——在人类的认知里，这样的存在和神明是平齐的，或者说他们就是神明。

希洛摇了摇头道：“你太抬举我了，我可没有神明那么伟大，也没有能与神明比肩的伟力。”

“但你刚刚不是……”

“啊，那不过是点微不足道的小手段，可以算是我这一族特有的能力吧，毕竟我们坎达尔人对于能量操控颇有些天赋。”

短短的一句话，林风从中得到了两个有用的信息——首先是希洛的种族，然后是他的能力。人类最害怕的是不在自己理解范畴的未知存在，虽然林风的心性和神经都比较粗大，但遇见一个能随手施展类似魔法一般奇迹的外星人，他心中还是不免有些紧张的。不过，既然现在知道了对方其实只是个稍微有点特殊能力的外星人，忐忑不安的感觉也就消失了许多，能更好地接受对方的存在。

林风的表情变化很明显，但希洛似乎并不在意，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时空守护者并非神明，但每一任守护者都承担着非凡的责任，他们需要尽自身所能去观测、去倾听、去回应、去守护那些值得守护的存在，给予绝望的弱者以援手，对濒临灭亡的世界以拯救。但是，正如我刚才所说的，守护者绝非神明，他们有能做到的事，也有做不到的事，因此他们有时候虽然尽了力，却无法回应对方的期待。”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希洛低垂着头，凝视着林风，他的神色很平静，但眼中却泛着浓浓的歉意。

林风不知道希洛为何要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眼神，可当他与希洛的目光对上的刹那，林风立刻恍然大悟。

他的肩膀微微发颤，双手握拳，骨节被攥的突出且泛白，这足以表明他内心的不平静，可他却没有将一丝情绪在脸上流露出来，只是咬着牙冠，用低沉的语气问道：“我的世界毁灭了对吗？”

希洛摇了摇头，道：“没有。”林风的双眼蓦地一闪，露出一抹亮光，可希洛接下来的话却将他升起的那一丝希冀打了个粉碎。

“你们的世界仍然在按照既有的规则运转，被摧毁的只是你们建立起的明。在我来到你们的世界时，除了你以外，没有见到任何智慧生命体……不，这样说不太准确。”

突然转折的话语令林风产生皱起了眉头，不解道：“你在说什么？”

希洛没有立刻解答林风的疑问，而是捏着下巴，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林风，沉吟许久后才说道：“难道你还没注意到，其实你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