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已经开始灼人,儿子的失踪给罹王府带来了沉重的打击,即墨罹派人疯了似的寻找,沿着漠北边境,一直穿过莱芜河畔,甚至走到了西国的领地。

乐正羽试着召唤云石,可发现像断了弦的风筝一样,不知去向,杳无音讯。

即墨溯琅出事的消息传到了朝廷,皇帝大发脾气声称要治罹王妃的罪,可就在这时,即墨罹派人修一封,很快便到了皇帝的御史台。

“即墨罹!朕真是养了个好儿子,真是朕的好儿子!”殿内空荡荡的,只是不时传出皇帝怒不可遏的声音,所有能砸的东西都被愤怒中的皇帝砸了个粉碎。

信中所言是即墨罹要在漠北继续寻找世子,暂时寄居潼关镇,也为了防止西国进一步的侵犯,自己将率领那侥幸存活的百十来人驻扎潼关镇。

可这对于皇帝来说,却是罹王爷将西国打跑之后,自己驻军潼关镇,那是通往西国以及南疆的必经之地,所有商业往来几乎都从潼关镇绕道乘船,否则就要改道陆路,不仅浪费时间,而且要耗费不少财力。

如此发达的潼关镇,是多国贸易交汇之地,也是西国出兵的最终目的,可是皇帝既不能派军围剿,也不能不答应,甚至还要给即墨罹圆上这个幌子。

毕竟是罹王爷用命守住了潼关镇,也是皇帝悄悄压下了求援的加急信,这些皇帝面上做的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明白,自己这是吃了个哑巴亏。

皇帝的心情糟透了,如果他不答应这件事,以即墨罹现在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绝对会举兵反攻,到时候,怕是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牢狱里,除了来回走动的官差,便是呜咽哭泣,喊打喊杀的死刑犯,只要有人从中间过去,他们便会四面八方扑到牢笼上,伸手去抓路过的人,对于官差们的呵斥充耳不闻,可也只是能堪堪躲开劈头落下的抽打。

对于身受重伤的二夫人来说,这是她见过的最肮脏,最恐怖的地方了,她害怕听到这些绝望的呐喊,也害怕狱卒们死气沉沉,生杀予夺的眼神,甚至是牢狱里爬来爬去,毫不避人的黑老鼠。

就连睡觉的时候,二夫人也只是蜷缩在牢房的角落里,高烧不退的她,脑子里唯一清晰的声音,便是老鼠在她脚边啃食脚趾时发出的啾啾声,那声音,让二夫人害怕极了。

她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也不知道像她这样的犯人,在这样阴暗潮湿,不见日光的地方,能活下来几个,她整日盼望着有人能来救她,可见是痴心妄想了。

没几天的光景,她感觉自己曾经丰腴的身子都瘦了几圈,倒是那满地窜的老鼠越发油亮光滑,也许是因为这牢房是他们的天下,为了不被狱卒们逮着烤了吃,他们每日的运动量也是很大的,所以看上去格外健硕。

“大哥,那女人都好几天不吃不喝了,这样下去会不会饿死啊?”巡防的一个狱卒对着另一个满脸胡子的狱卒问道。

那大胡子只是讥讽的笑笑,扬手拍在小狱卒的肩头,“她啊!不会,死了就死了,没人管,还敢联合土匪反朝廷,真要死了,陛下还会赏你呢!”

“啊?大哥,那不是将军府的夫人吗?”小狱卒仍是不解。

“什么将军府的夫人,早就被休了,连自己娘家也不认她,都怕受到牵连。不说她了,走!咱们该换班了,哥带你去翠红楼找乐子去。”

说着话,两个狱卒脸上带着坏笑离开了。

王夫人望着狱卒离去的方向,呆呆的,双目涩涩的,有什么东西从脸颊滑落,抬手去拭,才回神,原来,自己也有眼泪。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都是疯子,疯子!”王氏愤怒的喊声无人应答,只是换来轮班的狱卒们鞭子抽打在牢门上怒喝的声。

“喊什么喊?进了这里边儿还不死心,真是活腻歪了,吵得老子心烦,都别吵吵了,还想不想吃饭了!”

有一个人喊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人喊,在天牢里的人终日惶惶,不知今夕是何年,没有日光的日子,已经让他们的身体垮掉,可尽管如此,他们这些死刑犯也没有喊叫的权力。

有的只是蒙头想着自己的事情,仿佛对这吵嚷叫骂的声音已经习惯,有的则是双目无神的看向被抽打的人,这里只有轮番的秋后问斩,哪有重审旧案的机会。

“呵!你还问你做错了什么?你错在让你那宫里当妃子的女儿早早死去,没让兄弟们乐一乐!”

“哈哈...是啊!你那女儿真是尤物啊,可惜咱们只玩了一回,想想那手感,那滑溜溜的身子,啧啧...”

这是当日在土匪寨守门的小喽喽和那年长一些的匪徒,他们肆意调笑着,看向对面牢房里失神落魄的女人。

还真是个死不悔改、水性杨花的女人,都这时候儿了,从来没问过她那可怜的女儿在哪?虽然问了也没人告诉她,匪徒心里想道。

“我的女儿?对啊,我还有个女儿,她一定会说服将军来就我的,一定会的...”王氏嘴角喃喃,一连串的话吐出来,还时不时发出咯咯的怪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