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现在这个体能,这个运动方式,当初肯定不是运动健身那一套。你是学戏去了吧。”

国其聆就不好意思起来:“你这就没意思啊,太没意思了,拆台呢。”

邹协倒是奇怪了:“学戏曲 还能让人瘦吗?”

党亮很笃定的点头:“那肯定啊,首先戏曲的练习是非常累的,唱念做打,没有一个省力气的。另外一个是什么呢,梨园行里专有瘦身的法子。你看那么多戏曲演员,只要他还演,就没有胖的,累是一方面,管理也很重要的。

尤其是花脸演员,他们要的脸型就偏圆,多半还是要魁梧身材,管不好就胖了,戏服一套少的上万,正常的十几万,除了大角儿,别的衣服都是公用的,那都是匀码,瘦了你可以往里填东西,里面多穿几件,胖了穿不进去,那您老就歇歇吧,替补有的是。”

国其聆也点头附和:“那倒是,很多剧团现在都是衣服比人贵,演出也不多,很多戏服还都是前辈留下来的。”

传统化的窘境,不言而喻,梨园行也算重灾区,大部分人只看到京剧的没落,是因为京剧在梨园行里名气最大,年头儿近,而且又是京城人力捧,消息多了才都知道——从这些方面看,其实京剧只是演出少了,并不算没落。

和京剧差不多年纪的评剧,同列京评梆曲四艺(这里头的曲指的是昆曲,而不是大鼓之类的曲艺)可是现如今除了京剧的消息还有人关心,其他的梆子、昆曲,别说有没有人听,就是出了点儿八卦,又有多少人关心呢?

很多人大概其是分不清昆曲和黄梅戏,也不分不清越剧和昆曲,甚至有很多人也分不清评剧和京剧,一旦这些剧种唱同一出戏,多数观众都是只听个音儿,是没有深度鉴赏分析意愿和能力的。

五大传统戏曲,京剧评剧黄梅戏越剧豫剧,没有一个诞生过了三百年的,要说传统,它们比梆子、皮黄、秦腔、昆曲、要年轻太多了,就是和各种地方小调比,都是太年轻。

它们都过得风雨飘摇,其它的东西,无声无息就消亡的根本数不过来。

往前六十年,这都是流行化,但是如今呢,已经需要保护了。

党亮之所以诈称学过东北小调,便是因为这类技能早已经散落,寻常人就是会上那么十段八段,有点人脉便能认证个非遗传承,只不过高处走不容易,他会的那些勉强也够个市级非遗的申报了,运作运作批下来不难。

但是他也没说要去做,因为传承太散,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传承在,挡了别人的路终归不好,这世界有怨诡,而传承布道之愿,乃是大愿,因为这个事儿有了执念,死后一灵不昧必然是个高级怨诡,虽然处理起来不难,可没必要不是。

在场的人,只有罗长英年纪又大,又是在体制内退下来的,对这些情况了解的不少,感慨也是不少,不过她却觉得和这些年轻人说不着这个,因为在场的人中可能只有党亮和国其聆是切身体会,可听得出来党亮对这个事儿很是不以为然。

国其聆又是个谨小慎微的人,肯定也不会在这种节目里表达什么意见,所以说这个就挺没意思的,但是以此为引,她却想起件事来:“欸,亮亮,你还是个编剧是吧?”

党亮有点懵,不知道她怎么把思路转到这事儿上的:“啊?不算吧,我也不会写剧本,就是知道些旧事。”

张琪也突然想起来了:“对了,之前还看过《中元》那个电影呢,那个歌儿老吓人了,你咋写出来的呢。”

黄桃儿本来还迷糊,一提歌她也来劲了:“是《上身》那个歌儿吗?我也听了,太惊艳了,这辈子我都写不出来那种歌儿,太有才了!”

王龙则是叹了口气:“我试来着,也不行,就可别扭了,没有那种……就那种劲儿,你知道吧,有一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感觉。

我估摸着听过的都试过,肯定也都没成,这风儿跟不上啊。”

罗长英也应和着:“电影我看了,这几年可少见那么好的了。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个,亮亮你是不是给评剧院出了个本子,叫什么醉酒来着?”

党亮眨眨眼:“刘伶醉酒?他们编完了?我那也不是出的本子,也是一个故事,这不有朋友听说了,就拿去说要编,我还不知道他们弄成什么样了呢。

你咋知道呢?”

罗长英叹了口气:“圈儿里能写戏曲本子的就那么几个,我们团里有个编剧,他爸原来是评剧团的老编剧,这不是几次定稿定不下来,把老人家请去了么,还挺轰动的。

后来我听那谁说,是你给的底儿。”

党亮这才恍然:“啊,那倒是,都是民间故事,传说么,各地儿都有,虽然骨子里都差不多,但是能流传这么多年,肯定还是有人喜欢的。

再说我写歌儿嘛,肯定要多听群众的意见和要求,大家喜欢听才是好的对吧。就弄一东西自个儿听着挺美,邻居听了一天骂三遍街,恨不得往你家里扔屎,那……你写的什么玩应儿呢,对吧?

孤芳自赏这事儿吧,它分东西,有些玩应儿它就不是自己跟自己玩儿的。”

国其聆一挑大拇指:“我说我爸怎么跟你聊的来呢,你俩的观点一样。我们这不也是,首先得是观众爱看啊,完了再说其他,才有资格说别的。”

罗长英连连称赞:“这态度才对呢。那个,亮啊,我是想问,你这些灵感都是从民俗故事里来的?”

一声亮叫的党亮一激灵:“啊,都是啊。嗨,我跟您说,民间故事多着呢,鸡毛蒜皮没小事儿。多少历史春秋,说开了也不过是家吧长里吧短。

小时候的床头故事别看都是神仙妖怪,但凡能传下来的,警示,道理一点儿不少,什么时候咂摸什么时候有滋味儿。

能琢磨出什么来,全看个人际遇,这是先辈留下来的数不尽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