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每一个字的时候都相当认真,可最终这些字排列在一起时却显的歪歪扭扭,令我不甚满意。

我去上了个卫生间,回来时却发现有个中年人正在欣赏我的‘大作’,看样子像是个普通的工人,趁暑假带女儿来做矫正。

“你是老板的儿子?”他指着舅舅问我,我隐约记得他不是这几天内第一个问这句话的人。

“不是啊,我给老板喊舅舅,老板才比我大十二岁!”因为我和舅舅同一属相,所以他正好比我大十二岁,与我和妹妹的年龄差一样。难道干这一行的代价就是秃头然后被别人误会成老大叔?我已经能够幻想到十二年后有人指着我问妹妹:“那是你爸?”

“你多大样?” “我…十九。”本想说十八的,还是觉得不太合适。

“上大学了吧?” “开封大学。” “哇!重点?985?211?”又是一个被大学名骗到的人。 “其实…是专科,学的口腔。”每次都要解释,麻烦死了!

“哦,我女儿今年本来也该上大学,成绩不理想让她复读一年。”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躺在牙椅上正在接受矫正的小姑娘,感觉还挺清秀的。

“你高中在哪上的小伙?”这问题与我‘不谋而合’我正巧准备问他女儿高中的学校。人都有好为人师的天性,也许我这个过来人可以给点建议啥的。

“六高。”唉,在学习方面我注定是个失败者,还是不乱多嘴了吧。

“哦,我女儿也是六高的,她今年虚岁也19!”我险些扑通一声跪下,高喊一声:“岳父!”这不是巧了吗?这还等什么呢,两个孩子小手一牵,小饭一吃,我连孙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哎不对,我好像是个太监来着…

这位父亲对待学习的态度显然比他女儿还急,反复问我六高的教学质量。“呃怎么说呢?感觉学习环境不太好,但只要孩子自己愿意学,肯定是可以的,学习这个东西和自己关系很大。”想当年我也是堂堂全班第一,年级前五十,还不是上了个破专科?唉,往事莫要再提……

与他聊了一会儿,我跑去看舅舅做矫正,这下我可看清楚了,舅舅正往那姑娘牙上粘小铁片。那姑娘张着嘴巴,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哟西!这一行还是挺有意思的,有很多花姑娘的干活!而且花姑娘都还挺听话,我忍不住幻想各种各样的女孩躺在牙椅上,在我的指挥下乖乖的张大嘴巴…没想到这一行业也算是一份美差啊!

2019年月20日,今天傍晚,我似乎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病人不多,我看舅舅急的直挠头发(皮),便没话找话:“舅,我特别好奇开诊所一个月能赚多少钱?”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问的实在是太不合适了,脑子总比嘴慢半拍。

果然舅舅无奈地笑了笑,反问我:“你好奇我这个干啥子呢?”

"呃…因为所有人都说口腔挣钱,一毛钱的成本一百块的利润。我也完全是为了钱才学的口腔,所以有点好奇。”

“你这样说干啥不赚钱呢?染头发也赚钱,二十块的本染个头发几千,这一行没你想的那么赚钱。” 问错了问题有点羞涩,我的确没有坏心思,但有些问题就是不该问的。于是我借口出去买晚饭,跑到大街上溜了一圈。

明港也就大世界这一片繁华一点,过了大世界,感觉和肖王差不多,说到底毕竟是个镇,能发展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狗跟着我,它们好像在玩接力赛,黑狗跟累了换黄狗,再换白狗。我恶狠狠地瞪它们,可那些狗也不恼怒,伸着舌头无辜地望着我,好像在说:“这又不是你家的路,还不准我走啦?”

我怀疑它们串通好了欺负我、羞辱我。妈的,连狗都能在我头顶上拉屎!有个同班女同学给我发消息,可我和她并不熟悉。当她问我‘在吗’时,我还误以为她暗恋我许久,放暑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准备向我表白。没想到她只是为了拉我一起报名专升本辅导班。

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竟然把我这个顽固分子说动了。

一开始我抱着‘我不喜欢口腔,我对口腔没有兴趣’和‘我连高考都不努力,会努力专升本?’这两条法则不放,让她一番劝说,我忽然觉得如果考上本科,口腔好像也没有那么坏。

于是我给爸爸打了个电话,把情况给他说了一遍。“要多少钱的报名费?”他问我。

“六千!” "那是骗人的,要是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就同意你报。你那专升本不是等大学毕业后才考吗?还有两年呢!”

“口腔专业收的人特少,人家已经开始学习了,我现在不开始就晚了,再说我只有这一次决心,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爸爸沉默了一会儿,有些难过地说:“家里今年啥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刚买房子哪有钱报那个?本来想让你学驾照的,连学驾照的钱也没了!”

我感觉像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这就是人们口中的光荣职业‘医生’,**毛!

“好,那这次不行,我以后再也不可能认真学习专升本!”我本来想顺势挂断电话,没想到爸爸早已先我一步,不给我耍酷的机会……

19年月21日,从想报名走升本却遭到爸爸的拒绝开始,我便彻底放弃了干口腔念头。爸爸拒绝我的原因更是让我不能接受:‘买房子没钱!’

你为什么要自己买房子呢?为什么不去找你两个亲哥要呢?哥哥照顾弟弟不是应该的吗?大不了就打官司,反正我们什么都没有了,不怕闹它个鸡犬不宁!赢了血赚,输了也不亏。顾及什么兄弟颜面?如果真有兄弟情,他们怎么不舍得分我们一套呢?

当然这只是我心里的废话,肯定不敢拿出来和爸爸理论。毕竟不管怎么说还是他在养着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我早已没了高考之前的傲气,高考前只想着高考结束后无论如何都能养活自己,去到哪里都不怕。可去杭州干了半个月就让我认清了现实的残酷,一个月只挣四千,端盘子跑腿的工作都干不了,还能干什么?

‘反正我是一个人,到社会上横竖可以养活自己’这样的话我再也没说过,反倒觉得身无所长进入社会和找死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