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华十七年,五月十二日,年近八旬的褚帝师大宴同僚于南园别院。

褚帝师作为三朝帝师,虽则官位越高越发的低调,上一次大办宴会乃是其嫡长孙大婚,距今也已经十八年。所以,即便褚帝师说了他是前夜才知别院之中的金莲盛开,兴致一来就想热闹热闹一番,因此才会毫无预兆的在宴会头天发请帖,依然是座无虚席。

温亭湛和夜摇光来的算早,毕竟他们身份不一样,温亭湛作为褚帝师的关门弟子,算是半个主人家。所以早早的到了别院,看一看可有需要帮把手的地方。到了宴会,夜摇光才知道不仅仅是宴请了男客,也邀请了府中内眷,同样是南园别院,褚帝师这一座可是比夜摇光的那个打多了。

宴会设置在最中心的花园,这个花园有个田字形的池塘,池塘里全是盛开的金莲,池塘上有个一条十字路,恰好把男客和女客分在了两边,隔了一个水池,那边是男客,这边是女客,俾仆端着精致的糕点,茶水往来期间,十字路交叉的地方是一个圆形的平台,看着点缀着红绸,两边放着灯座,夜摇光猜想一会儿中间肯定有节目。

完全不需要插手的夜摇光,一时间不由心生感叹,这就是超级豪门大家族的底蕴,几乎宴请了整个朝堂三品以上在帝都的朝臣,只有两日一夜的准备时间,却如此的有条不紊,换了是他们家绝对不行。

“灼华姐姐,你可让我们好找,你怎会来了此处?”站在池塘边的夜摇光耳边响起了一道清脆银铃一般的声音,侧首就看到四个分别着了,玫紫色、鹅黄色、浅蓝色、碧绿色齐胸襦裙的女子各自带着一个贴身的丫鬟联袂而来,四人各具姿态,一个个花骨朵般的年纪。

其中就有卓敏妍和罗沛菡,他两分别着了碧绿色和鹅黄色,而喊夜摇光的人长得格外的甜美,尤其是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眸配上两个深深的酒窝,又着了一袭鹅黄色就像春天歇在枝头的黄鹂鸟,这个丫头今年才十四岁,乃是褚帝师的嫡出重孙女褚绯颖,另外一个打扮较为成熟稳准,看起来也端庄雅,长得秀美隽逸的女子夜摇光就不认得。

褚绯颖和夜摇光见过几次面,是个活波好动的丫头,特别喜欢夜摇光,整日幻想着要拜夜摇光为师,然后成为一个仗剑江湖打抱不平降妖伏魔的女修士,但夜摇光并没有收下她。按照辈分,温亭湛是她太爷爷的徒弟,那就是褚绯颖爷爷辈分……

“我这是早闻帝师府中的金莲美不胜收,这不就过来一睹为快。”夜摇光解释了一句。

这时候褚绯颖四人已经走进,褚绯颖不肯按照辈分叫夜摇光,觉得这样把夜摇光给叫老了,所以就嚷嚷着各叫各的,夜摇光自然也依她。上前就抓住夜摇光的手:“我给灼华姐姐引荐,这位是我自小的好姐妹凝绾,是单国公府的大姑娘。”

单凝绾?曾经萧士睿嫡妃的热门人选,单久辞的侄女。

“夜姑娘。”单凝绾行了礼,“早就听闻夜姑娘的芳名,今日才有幸得见,夜姑娘真是个美人。”

夜摇光也还了礼:“我方才远远的看着你们走过来,真是姹紫嫣红,把满池的金莲都给比了下去。”

“灼华姐姐快别谦虚了,便是我们姹紫嫣红,灼华姐姐也绝对是园子里最美的那一朵。”褚绯颖亲昵的挽着夜摇光的臂弯。

“我曾听说啊,那长在山里的狐狸精,不但容颜绝色,还惯会迷惑男子,且青春不老,年过小半百也如花似玉。”褚绯颖的话音才刚刚一落,就要有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

半百是五十,小半百是二十五,夜摇光刚刚过了虚岁二十三岁,距离二十五也不远,傻子都知道这是针对谁。

褚绯颖眼中冷刀子飞出去,直射开口的女子,这女子夜摇光都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他们的恩怨在何处,不过她的身侧站着夜摇光熟悉的一个人,那就是赵贿之女赵微澜。

“我当是谁呢,如此缺乏教养,在旁人家的门咋咋呼呼,原来是小妾生的货色。”褚绯颖毫不客气的回击。

这话音一落,许多到场的姑娘脸色一变,因为他们都是妾室所出,庶出本就令他们低人一等,高不成低不就寻不到好人家,所以家中能够有点地位都是央求着父亲让嫡母带来,为的就是多在夫人们面前露露脸。也或许能够邂逅一段好姻缘,可却没有想到被褚绯颖这样的羞辱,当然,人家身份摆在那里,褚绯颖是褚帝师第一个嫡出的重孙女,陛下额外殊荣给她封了郡主。

而被她讽刺的不是旁人,乃是宗亲越郡王的独女萧又姝,因着越郡王没有嫡出的女儿,孩子就三个,一个嫡子,一个龙凤胎庶出,对这个庶出的女儿格外的宝贝,三翻四次的向陛下奏疏给自己的女儿请封,都没有得到应允,可越郡王依然把女儿当嫡女千娇万宠的养。

“褚绯颖你”

“放肆,本郡主的名讳是你可以直呼的么?”褚绯颖下巴一样,冷喝道。

“你”

“姝姐儿,还不给惠嫣郡主赔礼。”不等萧又姝开口,一道颇具威严的声音传来,众人就看到几个衣着精致华美的女人在一种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过来,站在中间看着也是双十年华,清冷美艳,开口的是她身侧稍稍落后了半步年约四十的贵妇。

“见过福王妃,越郡王妃。”满院的人齐齐行礼,夜摇光也不能免俗,原来那位清冷高贵美艳的女子竟然是福王妃,福王好福气啊。

“免礼。”福王妃的声音清清冷冷,却有一种冰玉相击的悦耳。

众人站起身的时候,福王妃已经走过去了,而越郡王妃站在了他们的旁边,随同的还有褚大奶奶,也就是褚绯颖的生母:“颖姐儿,你是主人,怎可怠慢客人?还不给郡王府家的姑娘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