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安娜抱上汽车,发觉她身边有一只皮箱。潘伟烈想了好一会儿,仍然想不出,这是什么原因,不过,他看得出安娜憔悴了、消瘦了,样子十分可怜。

潘伟烈把安娜放好,让她躺在后车厢,然后开车,准备把她送回家去,当然,他并不知道安娜的遭遇。

汽车停到高家门口,潘伟烈按了门铃,不一会儿,守门人来开门。潘伟烈对守门人说:“们的七小姐晕倒在街上,我把她送回来,叫人接她进去吧!”

守门人皱一皱眉,他说:“潘先生,这件事情,我作不了主,还是让我进去告诉冯管家。”

“真莫明其妙,”潘伟烈望着守门人的背影,喃喃地说:“小主人回家,完不招呼,还说作不了主,她回自己的家还用得着谁作主?”

不一会儿,冯家善走出来,他对潘伟烈说:“潘先生,很对不起,害久等了,我们的主人,对于潘先生十分欢迎,请到里面坐。不过,安娜……她已经被夫人赶走了,她是不能进高家之门的。”

“高夫人把安娜赶了出去!这是什么原因,高夫人不是最疼爱安娜的吗?她怎会赶走安娜的?”

“其中原因,我也不方便说出来,自己问安娜好了。”冯家善不怀好意地笑一笑:“潘先生要进来坐吗?”

“我不进来,我只不过把安娜送回来。”潘伟烈转身便走回到车上,安娜已醒过来,她推开车门说:“请让我下车,谢谢关心。”

潘伟烈一手捉住她说:“要到哪里去?这么晚,身体又不好,回到车上来,我有很多话问。”

安娜愧对潘伟烈,以前,她追求过他,后来,潘伟烈也对她表示过爱意,可是,那时候,安娜已爱上了史佐治。以前,安娜在潘伟烈眼中像一个仙女,像一个小美人,现在,她像谁?像一个可怜的弃妇。

她有什么颜面见潘伟烈?就算她不害羞,可是,也不想让潘伟烈,见到她那副沦落的样子。因此,她极力摆脱潘伟烈,她有意地嚷着:“放开我,请让我走吧!”

“我当然放走,可要等把话说完。”潘伟烈用力将安娜推回到车上,他看见冯家善眼睁睁地站在大门口探望,他立刻把汽车开出去,一直开到僻静的地方。

安娜一直在车上哭泣,潘伟烈被她哭得心乱,他一向最怕听到女人的哭声,也怕见到女人的眼泪。他把汽车停下来问:“为什么的舅舅不让进去?和的家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我已经被妈咪赶了出来,当然不可以再回去了。”安娜知道瞒不住潘伟烈,因为,他和天恩是好朋友,如果他想知道一切,就算安娜不说,他自然也会知道的。

“舅舅也是这样说,可是,我就不明白,因为妈咪一向把当作掌上明珠,为什么会把赶出来?如果只犯了一点点小错误,的妈咪是不会这样忍心的。”

“不能怪我妈咪,都是我不好,因为……因为,我受了史佐治的欺负,我,这一次真是犯了大错啦!”

“就是那个混血儿?我早就说过他不是好人,他到底怎样欺负?噢,我明白了,的妈咪,一定是头脑守旧,她不喜欢和混血儿交朋友,是不是?”

“事情并不是这样的。”安娜抹着眼泪,摇一摇头:“妈咪虽然头脑守旧,可是,她也懂得适应环境,只怪我自己不好,我一时无知,受了史佐治的欺骗。史佐治不是个好人,他是个玩弄女性的魔鬼。除了我,一定还有很多人,受到他的摧残。我自己不自爱,竟然爱上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真是后悔莫及。”

潘伟烈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一半,他道:“既然已经错了,后悔也没有用。史佐治不是好人,已明白,那么就离开他,跟他一刀两断,仍可以再做人。”

“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如果我只是一时受骗,那么,我也不会被妈咪赶出来,最不幸的是,我已经有了孩子,快要做未出嫁的妈妈。”

“啊!”潘伟烈呆了一呆,他打量了安娜一会儿,他说:“那应该要史佐治负责任,要他立刻和结婚。也许,妈咪会反对嫁给一个混血儿,可是,为了的一生,为了孩子,她不喜欢也没办法了。”

“如果史佐治和我结婚,那就一切都解决了,妈咪也并非为了我和史佐治结婚而把我赶出来,她现在是希望我能嫁给史佐治,但是……”安娜把经过的一切,完告诉潘伟烈。

“这个人也太卑鄙下流!他既然不肯认帐,连妈咪也无法对付他,如此可恶,让我去打他一顿教训教训他!”

“史佐治为了避开我,他已经离开香港,回美国去了,不会找到他的。”安娜突然把潘伟烈当作亲人,因为,只有潘伟烈一个人肯听她倾吐心事,只有潘伟烈一个人愿意同情她,到这时候,她已忘了过去和伟烈的恩怨。

“史佐治存心不负责任,又不能在家里立足,现在怎么办?”潘伟烈一

向的性格,是同情弱小,他最不喜欢骄傲和不可一世的人。因此,他十分可怜安娜:“这样好不好,暂时到我家里住,我的父亲很开通,明珠又喜欢,他们都会欢迎的。”

“我知道们一家人都好,但是,我这副样子,实在没有颜面到家里去,每一个人,都有自尊心。”安娜说:“我离开家庭的时候,我的几位哥哥给了我一些钱,我准备在外面找地方住。然后再安排今后的生活,不过,时间这样晚,也不知道去哪儿找房子。”

潘伟烈想一想说:“我有一个朋友,他的爸爸是干建筑业的,他们建了许多不同形式不同大小的住宅出售和出租。我打一个电话问一问他,看看有没有适合的房子,如果有,我立刻可以向他要锁匙。”

“伟烈,今天幸好碰到,”安娜感激地说:“我还没有吃过饭,我们找一间餐室,再打电话好不好?”

潘伟烈带安娜去吃过晚饭。安娜吃晚饭时,潘伟烈打电话给他的朋友,去了很久,潘伟烈抹着汗回来,安娜着急地问:“怎样?找不到的朋友?”

“终于找到了,真是好不容易呀!我一共找了六处地方,才把他找着。”潘伟烈吐了一口气:“不过,还算好,他说有一座大厦,其中有一个单元,是一厅一室的,地方虽小,不过,里面厨房浴室都有,而且有一个小露台。这样的房子,我认为很适合。”

“那好极了,我什么时候可以搬进去呢?”

“他说明天才能取到锁匙,不过,也不能立刻搬进去,起码应该买点东西,日用品,简单的家具,还有厨房用具,我看,最快到明天才能搬进去。”

“明天才能搬进去,我今晚怎么办?”安娜忧虑地说。“今晚暂时住在酒店,委屈一晚没关系。看样子,还要请一个佣人,因为,一向不惯做家务,又何况,现在有了孩子,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请佣人?”安娜皱了皱眉头:“我一共只有一万一千元,要居住,又要吃饭,而且,孩子出世又要钱,如果再请一个佣人,恐怕我的钱很快就会用光了。”

“的哥哥不是说过,需要钱用,随时告诉他们?”“他们是这样说过的?但是,我不想再回去向他们要钱了。我已经在家中无立足之地,还怎么好去拿钱?我准备等孩子出世之后,我自己找事做,维持生活。”

“暂时还不可以出外做事。钱是要用的,如果不够钱用,我每个月帮助好了。佣人还是要请,一个人料理不了一个家,而且,也不适合劳动。”

“我用的钱,更加没有理由,肯这样帮助我,我已经非常感激了,等孩子快要出世的时候,再另外打算吧!谢谢了!”

“吃饱了没有?如果吃饱了,我就送去找酒店,明天一早,我再陪去看房子和买东酉。”潘伟烈问道:“一个人住酒店怕不怕,如果认为不方便,那么,到我家里去住一晚吧!”

“我不想去打扰的家人,我还是住酒店好了,一间高级点的酒店,只要不到房外走动,我看是没有关系的。”

潘伟烈送安娜找到酒店,然后自己回家去。他看见明珠,也没有把安娜的事告诉她,因为,他不想让安娜的丑事传出去,所以,他要代守秘密。

第二天,高夫人就病倒了。高夫人是长青树,很少生病,这一次,她为了安娜,又伤心,又生气。一夜之间,就气出病来了。安妮知道母亲生病,连忙回来探望,又知道安娜的事,她大为惋惜地说:“我早就劝她不要和姓史的来往,她又不肯听话。唉!也真难为她,一个人年纪轻轻,又娇养惯了,怎样在外生活?其实,她应该去找我,我和她是亲姐妹,我一定会照顾她的。”

“昨天潘家的孩子曾经把她送回来,说她在路上晕倒,现在,连姓潘的也没有消息,也不知道安娜是不是出事了。”高夫人不由得又担心起来。

“她有孩子,可能又受了刺激,一个人在路上,是很危险的,这孩子也真是,她为什么不去找我?”安妮还是叹气摇头:“妈妈,要不要派人出外找找她,或者登一份报纸,叫她立刻回来。”

“不要,千万不要,我把她赶出去,就不会容许她回来,不过我难免会想起她罢了,们千万不要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