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这突兀一问,可把李琅给问住了。

李琅只看到了尚未干涸的瀑布,却并未想到这个问题。

而陈东毕竟经常跟在知府大人身边处理事务,考虑的东西比较全面。

陈东说的是很现实的问题,灌溉需要的水量并不少,总不可能派人来山上一担担挑下去。

扬州不仅没有这么多壮丁,而且从山上挑水耗时费力,稍有不慎便会撒出,将其顺利送到山脚极其不易。

即使能挑下去,一桶一桶的也是杯水车薪,毕竟灌溉时需要源源不断的水经过水渠,然后流向麦田。

李琅现下觉得自己考虑欠妥,果然没有跟父亲实践过,还是不如陈东看问题一阵见血。

一时间,刚刚还有些喜出望外的众人又陷入诡异的静默。

大家都站在此处,绞尽脑汁地想办法,若是灌溉问题得不到解决,今年扬州城的百姓将会难上加难。

陈东则更多的是站在李知府的角度考虑,此事若是不能解决,到时百姓怨声载道,知府大人定会受牵连,在考绩上也会受上峰斥责。

宋砚觉得此处瀑布虽好,若是不能想办法取水,仍然不能用之于民。而如何将水送到山脚下,又是一个新的难题。

她环顾四周,但见周围竹林密布,郁郁葱葱。且这些竹子一看便有些年头,皆高大粗壮地矗立在山间。

宋砚忽而有了一个主意。

她说道:“李兄,在下想到一个办法,不知是否可行?”

李琅暗淡的眸光一亮:“砚,说来听听。”

“李兄,此处有这么多竹子,我们可以利用竹子将水运下去。”

李琅还是困惑:“竹子?竹子如何运水?”

“李兄,竹子中间是空心的。”宋砚说道。

“你是说,你是说——”李琅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宋砚点点头:“没错,李兄,我们可以砍下竹子,将一根竹子从上往下,顺着侧面剖开,把剖开的半边竹子一节一节地连接在一起,利用山上的高度差,将水顺利地运到山脚。”

“高度差?”李琅从未听过这个词,心下不解,面上也很是困惑,“砚,这是何意?”

宋砚一下说顺嘴了,并未意识到不妥,被李琅这一问,才想起他们可能并不理解“高度差”。

于是,宋砚耐心解释道:“李兄,我们都知道水往低处流的道理,山顶较高,从山顶到山脚可以看作一个大斜坡,水便自然而然地顺流而下。”她并未讲些专业名词,而是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叙述着。

“哦,原来如此。”李琅听后果然恍然大悟。

陈东和陈武也不禁惊叹宋砚的奇思妙想,此法甚妙,宋公子真是不走寻常路。

“这样,我们也不用担心运水人手不够,此法既不需要耗费人力,也不需要耗费物力,只需要找些人来此砍伐竹子,并将其完整地从上到下劈开即可。”宋砚又娓娓道来。

“如此甚好。”陈东赞叹道,“府衙里这些人还是够的。”

李琅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便吩咐道:“陈武,陈东,你二人先砍几根竹子,按照砚的方法试试,若可行,我们待会就回扬州府衙喊人上山。”

于是,陈东和陈武便按照宋砚的方法,拿出手中的佩剑,朝着几棵竹子的根部挥舞着,宋砚只看见几道寒光闪过,高大的竹子便应声而倒。

她心中不禁佩服,两人果然是侍卫中的好手。

接着,他们将倒下的竹子从顶部到尾部一气呵成地劈开,一根竹子便被一分为二。

宋砚寻找好一个坡度,陈武将竹子放在瀑布下端,紧接着又拿出劈好的另一半,将其头部垫在前一根的尾部上连接好,果见瀑布落下的水顺着竹子汩汩地一路往下流淌。

大家看到此情此景,面上皆是一片欢喜。有了此法,农民的麦田便可按时浇上水。

一番忙碌后,四人额上皆出现了豆大的汗珠,有些已从额头流到了鬓角里。

此时,大家的手才闲下来,四人也不拘小节,直接用袖口朝头上一抹,彼此之间相视一笑,为能解决此事而欣喜。

宋砚拿出水囊,大家打开后一饮而尽,清凉的水立刻驱散了每个人热气蒸腾的脸颊。

李琅喝完后犹觉不足,便直接用水囊接了些瀑布之水,又将其一干而尽。

待众人歇好后,李琅安排道:“陈东,你回府衙喊些得用的人拿着工具来劈竹子,我们其余人就在山脚农家里住一晚,等你明天带人到山脚会合,然后一起到山顶砍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