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阵儿,待缓了过来后,他伸手拍拍妻子的手,示意自己没事了。

葛氏这才停手,抬眸望向案上他方才写的信,问道:“夫君这是给何人所写?”

“给宁国公的”,辛英才叹声连连,面露苦笑:“我此番贪功冒进,铸成大错,估计……要有惩处。”

“别的我无所谓,哪怕被罢官我也不怕,可放心不下的,还是这些工程。”

讲到了这里,他立时恢复了一些精神,兴致勃勃的道:“夫人,这些灌溉渠沟网络交错,足以延伸至本府各县,基本囊括了全部耕地。”

“一旦工程如数完成,百姓便不必为了灌溉发愁,便是雨量过大,水也能有去处,着实可以大大改观本府百姓困境。”

葛氏伸手在他后背给他顺着气,闻言,眸中闪过一丝悲哀,忍不住道:“你这般为他人着想,如何不想想你自己?”

“若一旦被革官去职,十余年寒窗苦读皆付之东流,你可曾想过这些?”

辛英才面上浮出难色,末了,又轻笑摇头:“寒窗苦读,为的乃一展胸中抱负,若只为自己荣华富贵,这,不念也罢。”

“唉”,葛氏有些心累的叹息一声。

多年夫妻,她岂能不知自己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以他资历与能力,但凡只需稍微放下点姿态,与同僚好好相处,哪里能在辽州这处穷困之地当个知府,一当就是十余年。

她知道自己劝不动丈夫,便也不再开口,专心给他捶着后背。

辛英才喝了药后,感觉略微好上了些,便又开始提笔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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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夫妻二人伉俪情深之际,外头的院子中,忽然响起了师爷急促的呼喊声。

“大人!大人!京中有公函送来!”

辛英才的手当即一抖,在洁白的纸上留下了个长长的痕迹。

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还是未曾想到,督抚衙门的公函来的竟是如此之快。

他这边还打算去信劝一劝贾瓒,那边便已经到了。

胸中惊惧交杂,复杂万分。

若是督抚衙门决心革去他的官职,现下正在进行的工程大概率要被停掉。

这是他最害怕发生的事。

正在辛英才愣神之际,外间师爷推开房门,面带喜色,匆匆而至。

进门后,也顾不上行礼,高高扬起手中公函,笑道:“大人,督抚衙门去了您的正职,转为代职,另本府工程一应开支,皆由督抚衙门承担。”

“此言当真?”,辛英才把手中笔头一甩,猛地站起身来,面露狂喜之色。

师爷笑着点头,双手奉上公函:“卑职岂敢欺瞒大人。”

辛英才接过公函,翻开观瞧,面上喜色愈发浓烈。

直至仔细看了一遍后,仰天长笑:“我就说,宁国公慧眼如炬,心怀百姓,如何能瞧不出此乃利国利民之好事?”

“大人,自此本府已度过难关,大人也可放心了”,师爷轻笑着行礼。

辛英才也笑着点点头,随即道:“去,将衙门里各个负责此事的人通通叫来。”

师爷正要应下,但葛氏却不满的打断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这身子还病着,非要在此时将人叫来吗?”

可是辛英才此时哪里还有半分病容,面色红润,精神抖擞。

闻言抖了几下肩膀,将裘皮大衣摔落一旁,笑道:“为夫都说了,此乃心病,眼下心药已至,药到病除。”

言罢,便也顾不得理会妻子,上前拽着师爷便朝外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