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盛锦水孤身去见金家人,别说盛安洄,便是盛安云都不能答应。

虽说已经离开金家,但毕竟是两世阴影,盛锦水面上镇定,见着金大力还是有些犯怵,更无意以身犯险。

她思前想后,终是在金氏布庄里见到了对方。

与她相比,金大力更显憔悴。一双牛眼下青黑一片,眼中血丝遍布,该是许久没睡个好觉了。

赌坊催债,他这几日本就焦头烂额,昨日金榆更是哭闹了一夜,嚷着要他为自己讨回公道。

他心力交瘁,但毕竟是家中最有出息的儿子,难免心疼。

细问之下才知是与盛安洄起了冲突,身上的伤也是对方打的。

盛安洄瘦弱,他一边觉得金榆没用,一边又忌惮与盛家结亲的唐睿。

辗转一夜也没想出对策,只能忍着困意来到布庄,看账上能不能支出些银两。

金氏布庄被接手多年,早成了他的一言堂。

金大力翻过账册,账上能取的银钱已被取尽,若再动往后的生意也不必做了。

他正焦头烂额,猛地想起盛家来,心底贪婪再次发芽。

可一想到唐睿又瑟缩了下,让自己冷静下来。

盛锦水就是在这时出现在金氏布庄的。

距离上次见面,还是她带着盛大上门,要自立门户那日。

那时金大力便觉得她陌生,现下更是险些认不出来。

比上次见面时,她长开了许多,原还有些许稚嫩的少女脸庞已初见女子的娇妍,冷毅坚韧的眸中也多了丝柔软。

乍见此时的金大力,盛锦水心下一怔。

他看着比自己上次在清泉县赌坊外见到的还要憔悴狼狈,已经十足十的赌徒模样。

她定了定神,金氏布庄所在的街巷繁华,门外人来人往,再说还有盛安洄和盛安云在不远处守着,不必过分担忧。

想起自己的意图,盛锦水忍着心底恶心,对金大力柔顺一笑,“舅舅,好久不见。”

笑如初春冰雪消融,金大力依稀从她脸上看出了些熟悉的模样,脸色稍稍和缓。

但到底没过自己心里那关,开口时仍稍显冷硬,“你怎么来了。”

听着满是防备的语气,盛锦水笑容不变,用柔弱的姿态证明自己的无害。

“我有事想请舅舅帮忙。”盛锦水适时放出诱饵,“与金老爷子有关。”

刚听了前半句的金大力正要开口拒绝,却在听到后半句时改变了主意。

布庄不是谈话的地方,盛锦水也不想待在那,他们索性挑了不远处的路边茶棚坐下。

寒风一吹,棚内无人闲坐,正好谈事。

先喝了口装在粗陶碗里的苦茶润嗓,盛锦水这才开口,“舅舅可能不知,我打算在南市做些小买卖。”

云息镇就这么大,金大力肯定早已知晓,否则昨日盛安洄也不会瞧见他在铺子外偷看。

只是她要示弱,便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金大力当然知晓,甚至还在心里可惜,这么一个旺铺在她手里真是浪费了,自己迟早要想法子抢回来。

“怎么,还要我给你道喜不成?”金大力撇嘴,拿起茶碗复又放下,他可喝不惯这粗劣苦茶。

“家中境况您也知道,我就不绕弯子了,”盛锦水速战速决道,“为整修铺面我花了许多银钱,还同大伯借了一些,今日来我是想向您借银子的。”

“向我借钱?”金大力难以置信,惊呼出声,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你说的有事求我,该不会就是借钱吧,那金老爷子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