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肉魂骨,祭道长生。”

刑昭南忽然大笑一声,按住两具年轻弟子的尸体,抬手猛然一抽!

血光闪过,两条洁白的脊骨被完整的抽了出来,乌光闪烁间,两条脊骨相互交缠,化作一根白骨长杆,两名弟子的魂魄此时终于发现自己的师父并不如想象中可靠,顿时惊恐万状准备逃跑。

“好孩子,别怕!你们本就是我养的容器兵骨,养你们就为了这一天,跑了师父要生气的。”

刑昭南大笑不止,一抬手,两名弟子的魂魄被抓了回来,一掌拍进白骨长杆中,原本洁白的长杆上开始有了血色的纹路,血气翻涌上涨,化作一面黑红的长幡。

天地间狂风大起,日月无光,刑昭南手持白骨长幡而立,漫天黑影尖叫着,被吸入那片飘摇的黑红色长幡当中。

丹兽没有脑子,但有基本的意识,于是蠕动着身体准备转回那个裂开的空间缝隙中,缝隙太小,迟迟钻不进去,丹兽焦躁起来,不断用身体去撞击那条裂缝。

阴沉的天空淅沥沥的下起了一场血红色的雨。

“双生灵童骨,万魂噬鬼幡……”葛老哆嗦着嘴皮子,脸色灰败。

丹阳子脸色发白,喃喃出声:“这是,噬丹生祭之法!”

这是丹道一脉隐秘的禁忌,曾有人仿照九黎大帝的生灵炼蛊之法,生祭活人炼丹,而丹修常年与丹药为伴,气息交融,是为生祭最好的材料,这也成了后来毒丹修以活人入药的先例。

唯有神农祭典之上,才会云集整个上界最有名望,最优秀的一批丹修,以这些最杰出的丹修为生祭材料,也许真的可以炼出可堪准帝的噬丹!

姜婵猜错了!丹阳子也猜错了!刑昭南的目的根本不止神农碑,也不止为某一个人,他这是打算将所有人都生祭!以此来作为他更向前一步的基石!

丹阳子抓住姜婵,猛然发力,将她抛向山谷所在的位置,厉声喝道:“把肖潜叫醒,待会儿一有机会,马上带他离开!不必管我!”

风中隐隐传来姜婵的声音,丹阳子没听清。

白骨魂幡在血色的雨中飘摇不止,众人再难抵御五行丹毒的侵蚀,纷纷开始各自调息排毒。

丹阳子转身看向刑昭南,问道:“有个问题,当年师父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刑昭南无所谓的笑了一下:“算是有吧!不过你的罪名也不假,师父确实是因你而死的。”

丹阳子呼吸一滞,缓声道:“我想不通,我究竟做了什么,会让你恨我至此?”

刑昭南嘴角又浮现那抹半真半假的浅笑,神态悠然:“师兄啊,你都已经死过一次了,怎么还这么天真?哪儿有什么恨不恨的,我不恨你,只是你挡了我的路而已。”

刑昭南似乎对于看到丹阳子现在的样子非常开心,有些兴奋的问道:“以前你还在的时候,你知道别人是怎么叫我的吗?”

不等丹阳子回答,刑昭南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他们叫我,江渊的小师弟,江渊的小跟班。”

“可我不叫江渊的师弟,我有名字,我叫刑昭南,”刑昭南脸上的笑意一收,目光寒凉,慢慢说道,“我每一次都告诉别人,我叫刑昭南,我说可很多次,但他们都记不住,下次见面,还是那样叫我。”

“那时我在想,没关系,我多努力一点,等我成长起来的时候,别人自然会知道我叫什么。”

“我努力修行,尊敬师长,日以继夜未敢有半点懈怠,直到上届神农祭典过后,别人对我的称呼,变成了丹阳子的小师弟。”

“我曾一度认为是因为我不够努力,不够优秀,所以别人才看不到我,可那场丹比之后,我想明白了,这不怪我,我已经很努力了,但我拿自己炼的丹药给师父看时,他会夸我说,和你师兄当年一样好;”

“我千辛万苦通过药王秘境第五重考验的时候,你的名字已经悬挂在试炼玉碑最上方,在比我更小的年纪里,你已经顺利通过了药王试炼十三考,而我,只能站在玉碑下仰望你的名字。”

“我斩获的所有战绩,获得的所有名次,都是你已经走过的路,甚至比我走得更高更远,师父喜欢你,同门仰慕你,”刑昭南慢慢说着,目光看向守在唐黎身边的唐清霜,温和的笑了一下,“甚至我喜欢的人,也为你一面惊鸿,却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你多好啊,万众瞩目,意气风发,所以那时我知道了,只要你还在,你就会不断的创造前人没有的辉煌,而我永远只能站在你的脚下仰望,永远没人看得到我,有你在一日,我就无法做刑昭南,只能成为别人口中你的小师弟。”

“你确实对我很好,带我入门,传我典籍,教我辨认药草丹方,指点我起炉炼丹,”刑昭南笑着笑着眼泪就掉出来了,“可我有什么错呢?我只是想让别人看到我,我只是想告诉别人我叫刑昭南,不叫江渊的师弟。”

“师兄,我从来都不恨你,只是你挡在我前面了,挡得太严实了,我没路可走,所以就只能请你让开一点了,”刑昭南继续说道,眼里闪过一丝期盼,“所以师兄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你先前也说了不怪我的。”

这一长串话说下来,众人皆神情惊愕,内心复杂又不知道该作何表达,甚至有种很离奇的荒谬之感。

丹阳子愣在原地,一脸难以言喻的不可思议,他想过千万种理由,都没想过会如此荒唐。

白骨魂幡上的血色越发浓重,丹兽终究无力抵抗,被吸入魂幡中,黑红色的长幡瞬间光芒大盛,红黑之气肆意蔓延,连接天地,慢慢化作一只巨大丹鼎的模样,将整个神农谷囊括其中。

生祭丹鼎已成,不需多久,他们这群人就会被祭炼成丹。

“可惜这两具灵童骨的头颅被斩断了,丹鼎缺了两耳,祭炼起来要废些力气,”刑昭南低声自语,对丹阳子笑道,“师兄你放心,你死之后,我会给你留下皮囊,带回药王宗,和师父葬在一块儿,时时祭拜,若有朝一日我证道成帝,定让你与师父名扬天下,受万界朝拜。”

血雨倾盆,丹阳子微微闭眼,所有的情绪在一瞬间被收回体内,风吹得衣摆飘摇。

“刑昭南,你简直,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