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的原野铺就一层翠绿的草毯,阳光正好,脚下花草丰茂,只是依然没有任何动物的痕迹,卑罗死城漆黑的墙体已经被掩在一片丛林后方,即便已经离得那么远了,还是能感受到那股凝在后背的冰冷邪异之感,压得他们抬脚走路都显得有些吃力。

后方不断传来一阵愤怒的吼叫声,他们已经离得够远了,但还是能听见这样的声音,是那只被镇压的尸祖在愤怒,震得大地轰鸣颤抖,直刺灵魂深处。

正在赶路的几人不得不竭力加快脚步继续走,姜婵是具白骨没有血肉,但其余的四人都脸色煞白,尸妖每吼叫一次,他们的脸色就更白一分,此刻已经开始发青了,双耳出血,嘴角血迹斑斑,实在走不动了,噗通一声趴倒在地,等尸祖发泄怒火的吼叫停歇之后,再艰难的爬起来继续走。

姜婵也走得很艰难,那只尸祖被困在卑罗死城里出不了,但听这吼叫声是中气十足得很,这还只是一只手脱困,当时他们要跑得慢一点估计就得和那些役尸作伴了。

灵魂攻击很难防御,尤其是面对比他们境界高出太多的存在,就如同置身于磨盘里反复碾压,痛苦程度不言而喻。

“还有多远才能走出禁空范围?”姜婵已经再次将无常旗取出,当做拐杖支撑自己的身体前行,鬼知道这破地方的禁制是怎么布置的,城内还稍微能飞起来一点,出了城, 踏上这片原野之后就是绝对禁空领域,只能靠走,再有尸祖的咆哮威压重力覆盖,背上像背着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腰都直不起来。

莫惊澜杵着剑,低头平复呼吸,艰难的抬头,看向前方那处山林,咬牙道:“到前面那座山脚下,就算走出来了,不过要走快一些,天黑之后,这片原野上颇多诡异,一旦停留,恐有生死危机。”

此言一出,姜婵真的想骂人了,又是诡异,没完没了,一口恶气无处发泄,于是她把躲回识海中的玉鼎骂了一顿。

得亏她当初留了个心眼,这条路是活人能走的吗?

玉鼎理亏,不好反驳,只能哼哼两声打算糊弄过去。

一行四个人,加一具扛旗子的白骨,在花草丰茂的原野上艰难前行,走一段趴一段,一路走一路吐血。

姜婵问过玉鼎能不能带他们飞一截?玉鼎的回答是不能,这里的飞行禁制很高级,准帝来了也只能靠走,这也是为什么它冲出卑罗死城之后会直接落地翻滚的原因。

“另外,我们先前的契约到此已经完成,之后你若想求本座出手,可得拿出相应的酬劳才行。”玉鼎道。

姜婵大怒,立即对它无耻的奸商嘴脸表示极度的鄙视。

玉鼎呵呵冷笑:“你可别不识好歹!本座这是在帮你,因果这东西玄妙得很,我虽不记得旧事,但也知我身上拴着一件大因果,一直以来,本座与人类修士都是等价交换,你以为是我小气?不过是保你们一条小命不牵扯进来罢了,当年冥帝那个老混蛋都不敢自称我的主人,你确定你扛得起?”

这话一出,姜婵立即摇头,连冥帝都不愿去触及的因果,绝对不是现在的她背得起的,随意沾染大因果往往不得好下场,虚云国主李扶风就是前车之鉴。

有点可惜,契约结束,姜婵的外挂体验卡也到期了,虽然开挂横扫非常爽,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力量,用起来顾忌颇多。

又是一波不要钱的马屁滚滚而上,玉鼎哼了一声,姿态傲然。

到山脚下的路程并不长,但他们走了很久,或者应该换个词,那不叫走,叫挪,在地上极其缓慢的挪动,太阳偏西,天际红霞璀璨,那只尸祖发了一天的脾气这会儿好像消停一下了,至少吼叫得不那么频繁,让他们终于可以稍微缓口气,前进的速度也快了一些。

距离山脚已经很近了,前方的原野上有几棵高大的古树,树冠巨大,莫惊澜在看到那几棵古树的时候突然双眼一红,踉踉跄跄的朝着其中一颗树下跑去,沉寂了一会儿的尸祖又是一声吼叫,重力威压陡然落下,奔跑中的莫惊澜双膝一软趴倒在地,他站不起来,就双手揪着地上的青草奋力往前爬。

莫惊澜的举动令四人有些猝不及防,待扛过这一阵灵魂攻击后,莫惊澜已经挣扎着爬到了一颗古树下,姜婵过来的时候,他正看着古树下那一地血迹怔怔出神,双眼通红,眼泪汹涌如河,鲜血从紧咬的牙关中溢出,一只手死死的抠着树皮,浑身颤抖不已。

从这一地的血迹和古树上留下的术法痕迹来看,姜婵已经大致猜到这里发生了什么,再联想先前卑罗死城中那个剑修高手,要么是追杀莫惊澜来的,要么就是保护莫惊澜的,不管是哪一种,那人都已经死了,被死城吞没,而在这里,应该也是死了一个人。

“师父……”莫惊澜终于没忍住,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伤心极了。

无论他修为多高,但说到底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半大孩子,能忍到现在,已经是有着极大的控制力了。

姜婵轻叹一声,抬头看了一下前方的山脚和太阳西坠的高度,默默估算了一下时间,决定先不打扰他,让他发泄一下。

任何一种情绪积压到极致都会出问题,所以人都需要适当的发泄,姜婵并不反对这种发泄的方式,当然前提是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

莫惊澜的自控能力比姜婵预想的要好很多,短暂的发泄过后,在四周探查了一番,没有找到师父的遗体,那张尚显稚嫩的脸顿时沉了下来,瞧着还有几分咬牙切齿的仇恨:“枯骨子!”

小少年此刻满腔仇恨,怒火冲天,也不管姜婵几人,猛然站起,朝着山脚的方向冲去,此处已经是禁区原野的边缘,所受的禁制稍微松了一些,在太阳的最后一丝光线消失之前,几人终于跨过了那块代表禁区的巨石,进入山脚范围内。